潮湿的巷子里,月光被挤成一道苍白的细线,无力地照亮着斑驳的砖墙和蔓延的青苔。
一位女子的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粗糙的墙面,昂贵的丝绸裙摆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沾上了污渍也浑然不觉。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只被困的、濒死的蝶。
“求你…别这样…”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被掐住脖子般的窒息感和破碎的哭腔。
壮汉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一只手重重撑在她耳侧的墙上,手臂上肌肉紧绷,青筋虬结,细微的颤抖却从指尖一路蔓延至肩膀。
他的呼吸粗重,带着浓重的烟草气息,试图掩盖那之下不易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呜咽。
“跑啊?”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你刚才不是…很能跑吗?”
这句话不像质问,反而更像一种绝望的催促,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不跑得再远一点,再快一点’。
滚烫的泪珠断了线似的顺着女子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微光。
她拼命摇头,发梢扫过粗糙的砖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害怕…求求你…放过我…”
他猛地一脚踩扁了旁边的空易拉罐,金属扭曲变形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炸开,惊得她浑身剧烈一颤,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
“我追了你…三条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强装出来的凶狠和紧绷,“就为了…把这个交给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紧绷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艰难的抉择。
他从皮夹克内袋里,无比珍重地掏出一个褐色的小玻璃药瓶,拇指下意识地、一遍遍地着瓶身上那圈模糊的标签,仿佛那是唯一的慰藉。
“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问,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的温柔,“只要一粒…”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你就会…乖乖忘记这一切。忘记痛苦,忘记我…你会好好的。”
女子被他抬起了下巴,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泪水不断涌出,落在他粗糙皲裂的手掌皮肤上,烫得他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她的白裙早己沾满了肮脏的墙灰,精心打理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冷汗涔涔的额角与颈侧,整个人抖得像是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片枝叶。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忘记…”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指甲下意识地掐进他肌肉贲张的小臂,却只留下几道无力的白痕。
他猛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瞬间无法挣脱,却又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指腹下意识地放轻了力度,仿佛怕自己的粗糙真的会弄伤这易碎的珍宝。
“你觉得…”
他的声音低沉至极,每个字都像是从痛苦的深渊里打捞上来,带着血丝,“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就在这时,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忽然注意到他猩红的眼角有什么在闪烁
——那是一滴挣扎着不愿落下的泪,正映着惨淡的月光。
“为什么…”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突然像是被灼伤般猛地别过脸去,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你什么都没做错…”
他的声音闷重,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错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
他的拳头猛地攥紧,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她的耳侧!
却在最后一刹那,硬生生偏离了数寸,最终只是擦着墙壁而过
——他终究舍不得惊坏了她。几块碎砖屑簌簌落下。
“我没有选择了…你明白吗?一点…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突然崩溃,露出了深藏其下的痛苦和无助,“我必须这么做…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路…”
女子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凶悍强大的男人,忽然发现他宽阔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那是一种被巨大悲痛碾压过的痕迹。
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是纯粹的暴戾,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绝望和…不舍?
“真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和微弱希冀,“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可以一起…”
他沉默地、沉重地摇了摇头,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他几乎是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药瓶塞进她冰凉颤抖的手心。
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布满硬茧,却在这一刻,包裹住她手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诀别的珍重。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被风吹散,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温柔,“真的…对不起…”
当那粒小小的药片终于被迫滑入她的喉咙时,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他猛地一把紧紧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截然不同
——它不像施暴,没有侵犯,只有无尽的绝望、刻骨的爱意和一种令人心碎的诀别意味。
他把她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听见他那如擂鼓般狂跳、却又即将永远沉寂的心跳。
“忘了我吧…”
他在她耳边低语,滚烫的呼吸混杂着泪水灼烧着她的肌肤,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永远…别再记起我这个混蛋…我…最最亲爱的老婆”
她的意识开始迅速模糊、沉沦,坠入温暖的黑暗。
最后感受到的,是一滴无比灼热、沉重的液体狠狠砸落在她的脸颊上,沿着肌肤滑落
——分不清那是他的泪,还是她的。
朦胧中,她仿佛还听见了他用尽最后气力挤出的、破碎不堪的气声: “好好活着…连我的那份…一起…”
“替我…去看看明天的太阳……”
壮汉抱着怀中昏迷的女子,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久久无法动弹。
远处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惊起几只夜鸟扑棱着翅膀飞向黑暗的夜空。
救护车红蓝交错的顶灯扫过潮湿的巷壁,映照着他死死攥紧的手心
——那里躺着她那枚染血的珍珠发卡,金属边缘深深勒进掌心,却远不及心口的疼痛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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