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在前面引路，李云龙背着手，跟在后面，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西周，一刻不停地西处乱瞟。
越往上走，他心里的震惊就越重。
山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半掩在工事里的暗哨。
哨兵伪装得极好，如果不是刘三主动示意，他有好几个都差点没发现。
更让他眼皮首跳的是，他看到一个哨所里，竟然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他娘的，歪把子都拿来看大门了？这得多阔绰！
山路很干净，没有寻常土匪窝里的那种脏乱。
一路上遇到的“土匪”，见到他们，也只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并没有围上来起哄，纪律性好得不像话。
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他娘的，你们这天天吃肉？”李云龙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前面的刘三问道。
刘三回头，嘿嘿一笑：“李团长好鼻子。我们大当家说了，弟兄们训练辛苦，得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打鬼子。”
李云龙不说话了，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他独立团，主力部队能保证顿顿有干的就不错了，想吃顿肉，那得打了大胜仗，或者从地主老财那里“化缘”才行。
这黑云山倒好，听这意思，吃肉是家常便饭？
转过一个山坡，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平地上，上百名汉子正在操练。
左边一片，在进行队列训练，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口号喊得震天响，带队的正是那个在山下见过的独眼龙张奎。
右边一片，则是在练习拼刺。几十个汉子排成几列，随着口令，整齐划一地做出突刺、格挡的动作。
他们的动作简洁而狠辣，每一招都冲着人体的要害而去，看得李云龙这个拼刺专家都暗暗点头。
“好！好一手！”魏大勇这个武痴，看得是两眼放光，忍不住喝彩。
李云龙的目光，则场另一头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里，摆着一排靶子。十几个士兵，正在进行实弹射击。
清脆的枪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他娘的，拿实弹练靶？这得是多败家！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他独立团发子弹，那都是一颗一颗数的，打一发都得登记。这黑云山，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李团长，我们大当家就在里面。”
刘三在一个看起来像是聚义厅的大房子前停下脚步。
这房子修建得也颇为讲究，门口两根大红柱子，上面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杀东洋，驱日寇，还我河山。
下联：保家国，护乡邻，义不容辞。
横批：替天行道。
李云龙看着这副对联，撇了撇嘴。口气倒是不小。
他一撩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聚义厅里，没有他想象中的虎皮大椅，也没有满地的酒坛骨头。
大厅宽敞明亮，正上方挂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种符号。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杆，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他身形挺拔，站姿如松，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听到脚步声，那年轻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
李云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
还是李云龙先开了口，他哈哈一笑，打破了沉寂。
“你就是黑云山的大当家，林啸？”
“我就是林啸。”林啸的声音很平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团长，请坐。”
“坐就不必了。”李云龙摆摆手，开门见山，
“老子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听说你林兄弟这里，发了洋财。又是德国造的冲锋枪，又是德国造的机关枪。老子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和林啸离得更近了，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他。
“都是打鬼子的队伍，你林兄弟家大业大，吃香的喝辣的，我们独立团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李云龙开始了他惯用的哭穷套路，
“你看，能不能……匀给哥哥我几件使使？”
他话说得客气，但眼神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林啸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李团长说笑了。我这黑云山，不过是几百号弟兄混口饭吃，哪里比得上独立团兵强马壮，威名赫赫。”
“少给老子来这套虚的！”李云龙一挥手，
“你就说，给还是不给？老子也不白要你的，算我借的！打完鬼子，缴获了，双倍还你！”
“借？”林啸笑了，“李团长，我听说，独立团借东西，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李云龙老脸一红，脖子一梗：“谁说的？这是污蔑！危言耸听！我李云龙向来说话算话！”
林啸不置可否，他走到旁边的武器架上，上面挂着几把保养得油光发亮的三八大盖和汉阳造。
他取下一把汉阳造，扔给了李云龙。
“李团长要借枪，这些，你随便挑。”
李云龙接住枪，掂了掂，又扔了回去，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林兄弟，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他指了指外面，
“老子要的，是你那能唱歌的家伙！你那‘希特勒的电锯’，给老子拿出来开开眼！”
“MG42？”林啸眉毛一挑，“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玩的转的。”
“嘿！你小子是瞧不起我李云龙？”李云龙脾气上来了，
“论玩枪，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
“是不是瞧不起，比比就知道了。”林啸淡淡地说道。
“比就比！怕你不成！”李云龙一拍胸脯，“你说，怎么比？”
林啸的目光，落在了李云龙身后的魏大勇身上。
“就比枪法。你我，还有你这位兄弟，三人对决。谁赢了，谁说了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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