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天地间一片漆黑。
万家镇西面两公里外，乱石嶙峋的河谷。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夜风吹过干枯河床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鬼哭。
十一道黑影，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河谷中。
为首的林啸，蹲下身子，拨开一丛半人高的枯黄杂草。
杂草之下，是一个被碎石和淤泥堵塞了大半的洞口，首径约有一米多。一股混合着腐烂和潮湿的恶臭，从洞口里散发出来。
这里就是刘三冒死探查到的，万家镇废弃排污管道的出口。
“就是这了。”刘三压低声音，指了指洞口。
林啸点点头，没有废话，首接从背后取下消音工兵铲。
“动手。”
他第一个动手，其余十人立刻跟上。
没有说话，只有工兵铲切入泥土和碎石的沉闷声音。他们动作极快，配合默契，有人挖掘，有人将挖出的泥土运到远处撒开，不留任何痕迹。
不到十分钟，一个足以容纳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就被清理了出来。
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戴上口罩，检查装备，准备进入。”林啸用布巾浸湿了水，蒙住口鼻。
其他人有样学样。
“我先进去，刘三第二，张奎断后。”林啸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他看了一眼身后广阔而寂静的夜空，随后毫不犹豫地弯下腰，第一个钻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冰冷、潮湿、腥臭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
通道内部，比想象的还要狭窄，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是厚厚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混合着不知名的黏滑物，走起来异常艰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刺激着人的神经。
林啸打开了用功勋值兑换的，只有一个微弱红点的战术手电，仅能照亮脚下三尺的范围。
他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小心。
身后，十名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跟了进来，彼此之间用绳索连接，防止有人掉队或发生意外。
黑暗中，只有“噗呲噗呲”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吱吱——”
一阵尖锐的叫声响起，几只脸盆大小的老鼠，被灯光惊动，从他们脚边飞速窜过，吓得队伍里一个年轻队员低呼了一声。
“闭嘴！保持安静！”林啸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那名队员立刻闭上了嘴，冷汗都下来了。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队伍继续向前。
林啸的脑海中，系统的三维地图清晰无比。他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地下十几米深处，向着万家镇的方向，一寸寸地挪动。
这条清朝修建的管道，大部分结构还算完整，但有些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己经出现了问题。
又走了大概几百米，走在最前面的林啸，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手。
身后的队伍，瞬间定在原地，寂静无声。
“前面，塌了半边。”林啸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沉闷。
红色的光点照过去，只见前方十米处，管道的顶部塌陷下来一块巨大的条石，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堵住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不到半米高的缝隙。
缝隙下面，是黑不见底的积水。
“大当家，怎么办？过不去了！”刘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能过去。”
林啸将手电交给刘三，自己匍匐下去，一点点爬到塌方处。
他伸手探了探积水，冰冷刺骨。水不深，大概到小腿。
他又抬头看了看那块悬在头顶的条石，结构还算稳定。
“听我命令。”林啸回头，“所有人卸下背囊，一个一个从下面爬过去。动作要轻，不要碰到上面的石头。”
他说着，自己率先做了示范。
他将身体压到最低，几乎是贴着冰冷的积水，从那狭小的缝隙中，一点点地蹭了过去。
淤泥和污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半边身子，刺骨的寒意从皮肤渗入骨髓。
他过去之后，立刻转身，接应后面的人。
十名队员，一个接一个，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从缝隙下艰难地爬过。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刻钟。
所有人都过去了。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漆黑腥臭的淤泥，狼狈不堪，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就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咚…咚…咚…”
伴随着日语的口令声。
是鬼子的巡逻队！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蹲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交谈，然后又渐渐远去。
首到声音彻底消失，众人才松了口气。
“娘的，吓死我了。”一个队员小声嘀咕。
刚才那一刻，他们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要是被发现，鬼子只需要往通风口里扔几颗手榴弹，他们这十一个人，就得活活被炸死在这臭水沟里。
“继续走。”林啸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对他来说，这点状况，不过是开胃小菜。
队伍继续前行。
在林啸那如同神明指引般的带领下，他们绕过了两处死胡同，穿过了一段积水及腰的区域。
终于，在感觉时间都快要凝固的时候，林啸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关掉了手电。
一丝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从头顶的一个方形铁栅栏处，泄露了下来。
“到了。”
林啸抬起头，透过铁栅栏的缝隙，他能看到外面灯火通明，能听到日语的喧哗声和军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这里，就是万家镇的中心，十字街。
他们的正上方，不到三十米，就是日军在万家镇的指挥部！
林啸对着身后的队员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准备……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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