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
山本一木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这种近似于羞辱的折磨，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拔出指挥刀，指向头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甚至词语都开始混乱。
“掷弹筒！给我开火！所有的！可疑的山头，无差别轰炸！”
“开火！开火！！”
他的嗓子都喊破了音，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要用绝对的火力，把那个藏在暗处的魔鬼，连同整座山头，一起炸成碎片！
“轰！”
“轰！轰！”
几门幸存的掷弹筒立刻调整角度，开始朝黑云山主峰方向进行疯狂的覆盖式射击。
炮弹拖着尖锐的啸声，接二连三地砸在黑云山主阵地的山头上。
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泥土和碎石抛上十几米的高空，再哗啦啦地落下。
战壕里，许多刚刚才燃起斗志的新兵，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猛烈密集的炮火覆盖。
大地在脚下剧烈颤抖，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每一次都像死神的镰刀擦着头皮划过。
一个新兵蛋子吓得把头埋在臂弯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娘啊……俺不想死……俺不想死啊……”
他前一秒还在跟旁边的战友吹牛，说自己要亲手拧下三个鬼子的脑袋。
下一秒，一发炮弹就在不远处的战壕外爆炸。
“轰隆！”
一块人头大的弹片旋转着飞来，首接削掉了他战友的半边身子。
红的白的溅了他满脸满身，那温热的触感，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啊——！！！”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扔掉手里的枪，手脚并用地就想爬出战壕逃跑。
恐慌是会传染的。
看到他这样，旁边几个同样年轻的战士也绷不住了，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眼泪珠子控制不住的就往下掉。
“砰！”
一声闷响。
那名哭喊着要逃跑的新兵，被他身边的老兵班长一巴掌扇倒在地。
“给老子趴下！”老兵双眼血红，死死按住他，
“现在跑出去，死得更快！男子汉大丈夫哭你娘的哭！死就碗大个疤，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当逃兵那是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新兵蛋子只听到了“死就碗大个疤”，更绝望了。
那股本能的害怕，如同潮水般，在战壕中悄然蔓延。
这时，一道身影，迎着呼啸的炮弹和弥漫的硝烟，猛地从掩体里冲了出来。
是赵刚！
他没有戴钢盔，军装上还沾着泥土，但腰杆挺得笔首，像一杆刺破黑暗的标枪。
他几步就冲上了一块被炮火炸出来的、还在冒着青烟的高地，站在了所有战士都能看到的地方。
一发炮弹就在他身侧十几米外炸开，掀起的土浪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他却纹丝不动！
“都给我抬起头来！！”
赵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巨大咆哮！
那声音，竟然盖过了炮弹的爆炸声，炸响在每一个战士的耳边！
战壕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个在炮火硝烟中，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身影明明不算高大，此刻在战场冲天的火光映衬下，却显得如此巍峨，如此震撼人心！
“看看你们的身后是什么！”
赵刚的手臂，指向山寨的方向。
“是你们的家！是你们刚分到的田地！是你们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们脚下踩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黑云山的！你们想让山下那群畜生冲上来，把这一切都抢走吗！！”
“想吗！！！”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不想！！！”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
“我们刚刚才听明白为什么要打鬼子！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儿当缩头乌龟的吗？！”
“当八路军，不是为了吃饱饭！是为了让全中国的百姓都能吃饱饭！”
赵刚指着山下的峡谷，声音激昂得近乎嘶吼。
“今天死在这里，是为了让我们的后代不用再死！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子孙孙，能骄傲地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告诉全世界，他们是中国人！”
“怕死的，就不是黑云山的兵！怕死的，就不配当八路军！！”
“现在，都给老子把枪拿起来！告诉山下那帮狗娘养的，想上黑云山，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一番话，如同一桶滚烫的烈油，瞬间泼进了所有战士心中那片名为愤怒的火海！
恐惧，被烧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怒火！
“这帮狗娘养的！！”
“保家卫国！！”
“杀！！”
所有战士，双目赤红，他们端起枪，探出战壕，朝着山下那片漆黑的峡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齐声怒吼！
那吼声，汇聚了国仇家恨，汇聚了所有被压抑的愤怒和刚刚点燃的信念！
军心，稳住了！
赵刚迎着山风，站在高地之上。
他知道，就在这漫天烈火之中，他完成了对这支部队的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精神洗礼”。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仅仅是林啸任命的“总教导员”。
他在战士们心中的地位，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
千米之外的另一个山头上。
林啸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炮火的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动。
他看到了赵刚冲出掩体，看到了他在炮火中挺立的身影，也听到了那穿透战场的怒吼。
“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这种在绝境中凝聚军心、升华信仰的本事，是他用再多功勋值也换不来的。
他知道，用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和一部分战利品，换来赵刚这个政委。
这笔“交易”，是他穿越以来，做过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林啸拿起对讲机，微微一笑。
“老赵，干得漂亮。”
“接下来，看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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