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一木没有去碰那杯近在咫尺的清酒。
他死死地盯着林啸，仿佛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用日语沉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啸平静地拿起桌上的一粒花生米，放在自己面前。
“我是杀了你所有部下，并且活捉了你的人。”
他淡淡地回答。
“这个身份，够了吗？”
一句话，让山本一木瞬间语塞，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林啸不再给他思考和缓冲的机会，自顾自地用桌上的花生米，在粗糙的木桌上摆出了一个简易的沙盘。
“你的第一个错误，是情报。”
他将一粒花生米推到“沙盘”的边缘，代表山本的部队。
“你从汉奸那里买来的情报告诉你，黑云山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兵力空虚，防御松懈。你相信了，因为这符合你对中国军队的所有认知——傲慢、自大、不懂得战后警戒。”
“但你不知道，你看到的一切，听到的所有，都是我为你准备的。”
林啸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死神的钟摆。
“你的第二个错误，是傲慢。”
他又拿起几粒花生米，摆出了山本特工队从后山“一线天”突袭的路线。
“你轻视了你的对手。你从未想过，在你眼里的土匪窝里，会有人为你布下一个连环杀局。你甚至派出了工兵排雷，结果一无所获，这更坚定了你的判断。”
林啸抬起眼，看向山本一木煞白的脸。
“阔剑地雷的滋味，怎么样？七百颗钢珠组成的死亡扇面，在三十米的距离内，穿透性不比重机枪差。被那种东西撕碎，应该很疼吧？”
“轰！”
山本一木的脑子里如同炸开了一颗炸弹！
阔剑地雷！
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他瞬间明白了那晚峡谷里，那两道如同死神镰刀般扫过的钢珠风暴是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诡雷！那是一种他闻所未闻的、专门用于区域封锁和屠杀的恐怖武器！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洞悉了他所有的行动，甚至连他内心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他不是在复盘，他是在宣判！
山本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他不是在面对一个审讯者，而是在面对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魔鬼！
“你的第三个错误，”林啸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
“也是最愚蠢的一个错误，是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他将代表山本残部的花生米，从代表“黑云山”的区域，推向了另一片开阔地。
“特种作战的精髓在于隐蔽、渗透、出其不意。一旦暴露在开阔地，失去了地形优势，你们在绝对的炮火面前，就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一点，独立团的李云龙团长，用三门重炮，和几十门迫击炮，给你上了一堂价值千金的实践课。”
每一个字，都像容嬷嬷的缝衣针，狠狠扎进山本一木的心脏。
他引以为傲的特种战术理论，他赖以成名的所有战绩，在眼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被批驳得体无完肤，一钱不值。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身为帝国军官的所有信念，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化为齑粉。
山本一木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眼神变得空洞而涣散。
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林啸的语气，却又恰到好处的缓和了下来。
“不过，山本君，你还有价值。”
他重新给山本一木面前那只空了半天的酒杯续满了酒。
“我知道你们特工队有一套独特的丛林作战训练方法和特种电码的密码本，我也知道，筱冢义男下一步的‘治安强化运动’，具体的目标和时间表……”
林啸将酒杯又往前推了推，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递上了他的橄榄枝。
“把这些，都告诉我。”
“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体面地活下去。将来，在合适的时机，作为交换战俘，你甚至有机会活着回到你的国家，见到你在新泻的妻子和刚上小学校的儿子。”
山本一木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闪过求生的光芒。
他还想说话，林啸却没有给他机会。
“或者，”林啸的眼神骤然变冷，那是一种看待死物的冷酷，“你也可以选择坚守你那可笑的武士道，死在这里。”
“我们会对外宣布，你在冲锋的路上，被一颗迫击炮弹炸成了碎片，尸骨无存。”
“没有人会知道你当了俘虏，没有人会知道你来过这里。你的名字，会从帝国的战史上被抹去。你的家人，将因为你任务失败、全军覆没，而永远活在同僚的指指点点和耻辱里。”
“你的儿子，会因为有一个失败者的父亲，在学校里永远抬不起头。”
林啸说完，不再言语。
他将选择权，这枚沾着蜜糖的毒药，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山本一木的面前。
然后，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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