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枫就醒了。
他几乎一夜没怎么睡踏实，脑子里反复推敲着各种可能。
苏婉清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害怕？愤怒？还是……
他必须在她完全清醒、能够理智思考的时候，第一时间和她沟通。
趁着宿舍里其他人还在酣睡，林枫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然后，他拿上自己的搪瓷缸子，悄悄出了门。
他没有去食堂，而是首接走向女知青宿舍那边，在一个必经的路口耐心等待着。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草丛里挂着露珠。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村庄正在苏醒。
没过多久，他看到苏婉清低着头，从女知青宿舍那边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惶恐和不安，脚步也有些虚浮。
她显然也一夜没睡好，或者说，是被吓坏了。
看到等在前面的林枫，苏婉清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往回走。
“苏婉清同志。”林枫开口叫住了她，声音平和，没有咄咄逼人。
苏婉清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不敢回头。
林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眼底的乌青，心里叹了口气。
“我们谈谈，好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找个没人的地方。”
苏婉清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他，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最终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知青点后面一处僻静的小树林边。
这里远离大路，清晨更是没人。
站定后，苏婉清依旧低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随时准备逃跑。
林枫没有绕圈子，首接开门见山。
“苏婉清同志，首先，我向你保证，昨天晚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婉清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真……真的？”
“千真万确。”林枫表情严肃，“你昨晚被人下了药，倒在柴火垛那边，是孙老西想对你不轨，我恰好路过，把他打晕了，把你救回了我的宿舍。”
他言简意赅地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略去了玉佩空间和灵泉解毒的关键部分，只说把她扶回屋后，她吐了，然后昏睡过去。
苏婉清听得脸色变幻不定，先是后怕，然后是愤怒，最后又变成深深的恐惧和屈辱。
她虽然单纯，但不傻，立刻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是刘艳和王姨！那碗汤！
她们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算计她！
“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婉清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摇摇欲坠。
“可能是因为你的成分，她们觉得你好拿捏，或者，有其他目的。”林枫分析道，“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他看着苏婉清的眼睛，认真地说：“虽然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但昨晚很多人看见你从我屋里出来。在这个地方，风言风语能杀人。你的成分本来就敏感，如果再加上生活作风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苏婉清。
是啊，就算她是清白的，谁会信？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丑闻”。
一想到可能面临的批判、羞辱甚至更糟的下场，她感到一阵绝望，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我该怎么办……”她无助地啜泣着。
看着她脆弱的样子，林枫心中不忍，但也知道这是提出方案的最好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思考半夜的计划。
“我有一个提议，可能有点冒昧，但或许是眼下最能保护你的办法。”
苏婉清止住哭泣，抬起泪眼看着他。
“我们……可以向队里打报告，就说我们是在谈恋爱，情投意合，昨晚是你喝多了，我照顾你。然后，尽快申请结婚。”
“结婚？！”苏婉清惊得后退一步，脸瞬间红了。
“是假结婚。”林枫赶紧解释，“只是名义上的。我们可以约法三章，分开住，我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这样，就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堵住所有人的嘴，也能给你提供一个庇护。等你以后情况好转，或者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我们可以随时离婚，我绝不纠缠。”
这个提议太大胆，太出乎意料了。
苏婉清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假结婚？
和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男人？
这……这能行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刘艳她们这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她一个成分不好的弱女子，在举目无亲的乡下，根本无力反抗。
而林枫，他昨晚救了自己，今天又坦诚相告，还提出了这样一个看似牺牲自己来保护她的方案……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林枫。
他长得清秀，眼神很正，不像坏人。而且他是京城来的知青，有文化……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
可是，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林枫看出她的犹豫，继续加码，语气更加诚恳。
“苏婉清同志，我知道这很突然，你很难接受。但我希望你明白，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是为了生存。我林枫可以对天发誓，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想帮你度过这个难关。如果你不同意，我完全理解，我会再想别的办法帮你，但效果可能……”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没有“恋爱结婚”这个幌子，昨晚的事很难完美解释，她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苏婉清内心激烈地挣扎着。
答应，意味着要和一个陌生男人绑定关系，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不答应，她可能马上就要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生存的欲望最终战胜了恐惧和羞涩。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细若蚊蝇，却异常坚定。
“我……我同意。”
说完这三个字，她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靠在了一棵树上。
林枫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一步，成了。
他伸出手，郑重地说：“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苏婉清同志。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需要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苏婉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伸出手指，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像受惊的蝴蝶点水般迅速收回。
“合……合作愉快。”她的脸更红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林枫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对了，这个给你。”
他把手里的搪瓷缸子递过去，里面是刚打的井水。
“喝点水，冷静一下。”
苏婉清接过缸子，小口喝了一点。冰凉的井水滑过喉咙，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枫挺拔的背影，苏婉清心情复杂。
前途未卜，但至少，在这片充满恶意的土地上，她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而这根稻草，将会带她走向怎样的人生？
她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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