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枚血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滴烙在我瞳孔深处的血，疯狂地、无声地尖叫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客厅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猛然收缩后又疯狂擂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急促。窗外，初升的朝阳正为这座城市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但这缕阳光，却无法照进我心中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师门最高级别的血色紧急警报。
代号，“天陨”。
意味着师门遭遇了足以动摇根基、甚至有灭顶之灾的变故。
我脑海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无数个念头如同炸开的蜂群，疯狂地冲击着我的意识。
老头子！
是他出事了？
不可能。那个强得像个怪物，整天拿着竹板追着我打，喝醉了就躺在山顶看星星的老家伙，怎么可能会出事？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那是……“永生圣门”？
鬼手临死前吐露的那个名字，如同毒蛇一般，缠上了我的心脏。难道他们不仅在江城布局，更是首接对师门所在的昆仑山脉发动了攻击？
我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混乱思绪。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老头子从小就教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我伸出颤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那枚血色的感叹号上。
屏幕上的图标没有消失，而是瞬间变幻成了一幅三维的立体地图。地图的轮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昆仑山脉。而在地图的中央，我们师门山门所在的主峰“天玑峰”的位置，正被一个巨大而刺目的红点所笼罩。
红点之下，一行以师门秘法加密的血色小字，缓缓浮现：
“天玑峰遇袭，护山大阵己破。师尊失联，生死未卜。速归，谨防圣门。”
短短二十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口上。
护山大阵破了？
那可是师祖亲手布下的“九天玄元大阵”，据说能抵挡导弹的正面轰击。老头子曾吹嘘说，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也得在外面乖乖叫门。
可现在，它竟然破了。
师尊失联，生死未卜。
我的眼前，瞬间一阵发黑。
“林渊，你怎么了？”
苏青瑶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或许是我身上瞬间爆发出的那股冰冷彻骨的气息，吓到了她。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脸上还带着倦意，一双美眸里满是关切和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我，会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气和焦灼，是她从未见过的。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我该怎么跟她说？说我的家被偷了，我的师父可能己经死了？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群远比“鬼手”更加恐怖、更加疯狂的敌人？
不，我不能把她拖进这个漩涡里。
江城的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将是真正的腥风血雨。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拥有平静安稳的生活。
我强行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处，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的那份冰冷，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必须马上回去一趟。”我找了一个最蹩脚的借口。
苏青瑶冰雪聪明，她当然不信。她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是你的师门，对吗？”
我沉默了。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走到我面前，伸出那双微凉的手，轻轻地帮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她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
“我帮不了你什么。”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的心，被她这句话轻轻触动了一下。
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答应你。”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入手温润的木牌。这是我下山时，用老头子最宝贝的那截雷击木的边角料随手刻的，上面用朱砂画了一道最简单的“清心护身符”。
我将木牌塞进她的手里：“收好这个。如果遇到连你也解决不了的危险，就捏碎它。”
苏青瑶紧紧地握住那块还带着我体温的木牌，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还有，”我看着她，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记住我之前说的话，‘永生圣门’，还有那块‘天外陨铁’。从现在开始，暂停‘天玑’项目的一切进展，将所有核心资料封存。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它。”
“我明白。”苏青瑶郑重地回答。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商业机密，更是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交代完这一切，我不再犹豫。
我转身走到套房的落地窗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这个号码，没有存在我的通讯录里，而是刻在我的脑海中。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是我，林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那个声音变得无比恭敬：“少主，您有何吩咐？”
“天枢令，甲级。”我言简意赅地说道，“启动‘云霄’航线，终点，昆仑山口。一小时内，我要起飞。”
“云霄”航线，是师门耗费了无数资源，在世俗界建立的最高速、最隐秘的交通网络。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凭师门最高信物“天枢令”才能启动。
“是！”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疑问，立刻应道，“座驾半小时内，抵达天穹大厦顶楼停机坪。请少主准备。”
挂断电话，我心中的焦灼，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我回过头，目光落在了茶几上。
那个紫檀木盒，和那半块玉佩，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刚才，我只差一点，就要将它们贴合在一起，或许就能解开关于我身世的第一个谜团。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与师门的安危，与老头子的生死相比，我自己的身世，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走过去，将玉佩和木盒一并收入怀中。它们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老头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你还没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你还没告诉我，这玉佩和钥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还没喝到，我答应给你带下山的，最好的女儿红。
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我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苏青瑶。
“等我。”
说完这两个字，我的身影一晃，己经出现在了通往顶楼天台的门口。
苏青瑶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我消失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护身木牌，仿佛要将它嵌进自己的掌心里。
江城的风波，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己经彻底翻篇了。
那不过是下山之后，一道微不足道的开胃小菜。
真正的战场，在昆仑。
我的杀意，如同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开始缓缓升腾。
永生圣门。
最好，别让我查到是你们干的。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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