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一条绷紧的弦。
温予琛的目光,像两把淬火的尖刀,在陆知行和地鼠之间来回扫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粗重,仿佛在与内心深处那头名为“理智”的困兽,做着最后的搏杀。
他知道这是陷阱。
一个用他母亲的死亡真相作为诱饵的、赤裸裸的陷阱。
可是,他己经一无所有了。
亲情是谎言,信念是废墟。支撑着他站在这里的,只剩下那一点点偏执的、想要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真相的疯狂。
他输不起这个答案。
“好。”
一个字,从温予琛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沙哑,却掷地有声。
他缓缓抬起手,将那把沾满了鲜血的砍刀,扔在了地上。金属与水泥地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像一个休止符,宣告了这场血腥杀戮的暂停。
随即,他将手伸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那串银灰色的车钥匙,毫不犹豫地,朝着陆知行的方向,扔了过去。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抛物线。
“不准动!”地鼠的神经,瞬间绷断了。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枪口猛地转向陆知行,“谁他妈敢接,老子就毙了谁!”
然而,陆知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威胁。
就在钥匙即将落地的瞬间,他挟持着寂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侧方滑出一步。他空着的那只手,精准地凌空一抄,稳稳地,将那串钥匙握在了掌心。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地鼠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一首扮演着贪生怕死小角色的男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开枪!给我开枪!”地鼠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和羞辱感所吞噬,他疯狂地咆哮着,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撕裂了对峙的僵局。
子弹,带着死亡的呼啸,射向陆知行。
但在地鼠开枪的瞬间,陆知行己经做出了反应。他以寂墨的身体作为掩护,猛地向后一旋,同时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废弃的油桶上。
“咣当!”
沉重的油桶,被他踹得横飞出去,像一颗炮弹,精准地撞向了地鼠和他身边那几个正准备开枪的手下。
“啊!”
惨叫声响起。地鼠等人被撞得人仰马翻,阵型瞬间大乱。
混乱,开始了!
陆知行没有丝毫的恋战。他依旧死死地勒着寂墨的脖子,用那种惊恐万状的、仿佛被吓破了胆的语气,尖声叫道:“快!上车!开车!”
他推着寂墨,跌跌撞撞地,朝着温予琛那辆己经面目全非的跑车冲去。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他将自己所有的杀机和算计,都完美地隐藏在了这副懦弱不堪的假面之下。
“拦住他们!给老子拦住他们!”地鼠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撞伤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吼道。
残存的几个手下,红着眼睛,挥舞着钢管和砍刀,从侧面包抄了过来,试图堵住他们的去路。
寂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被陆知行半推半抱着,脚步踉跄。眼角的余光里,是那些狰狞的面孔和闪着寒光的武器。
就在一个手持钢管的壮汉,即将冲到他们面前时,陆知行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扑倒。
寂墨也被他带着,失去了平衡。
但就在两人身体倾倒的瞬间,陆知行那只一首空着的手,闪电般地从地上抄起了一截断裂的、带着尖锐断口的钢筋。
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倒地的过程中,猛地扭转腰身。
手中的钢筋,如同一支毒蛇的獠牙,悄无声息地,自下而上,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狠狠地刺入了那个壮汉的小腹。
“呃……”
壮汉的脚步,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窟窿,脸上的表情,永远地凝固了。
陆知行一击得手,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倒下的敌人。他顺势在地上一个翻滚,卸掉了所有的力道,然后,一把将寂墨从地上拽起来,继续疯狂地向跑车冲去。
“疯了!都他妈疯了!”他口中发出绝望的、语无伦次的嘶吼,将一个杀人者的形象,伪装成了一个失手误伤的、濒临崩溃的受害者。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温予琛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陆知行。他似乎对这场混战,没有丝毫插手的兴趣。他只在乎,陆知行是否能活下来,给他那个答案。
地鼠,则彻底被陆知行那狠辣而又隐蔽的手段,吓破了胆。
他看着自己最后一个手下,倒在血泊中,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招惹了两个根本惹不起的魔鬼。
恐惧,压倒了贪婪。
他扔掉手里的枪,连滚带爬地,向着工厂深处的黑暗逃去。
陆知行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目标,只有那辆车。
十米,五米,三米……
跑车的车门,近在咫尺。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就在陆知行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车门把手的那一刻。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尖啸声,划破夜空。
紧接着。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温予琛那辆跑车的左前轮,瞬间炸开,整个车头猛地向下一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陆知行挟持着寂墨,停在车门前,他脸上的惊恐与慌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温予琛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也猛地一缩,他警惕地望向了黑暗深处。
只有寂墨,在听到那声枪响的瞬间,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手枪的声音。
那是……狙击枪!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清晰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那声音,像是死神的倒计时,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上。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人,从工厂的阴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助理。
他的皮鞋,一尘不染。他的风衣,没有一丝褶皱。他整个人,都与这片血腥狼藉的修罗场,格格不入。
他就那样,带着一种优雅而又从容的姿态,走到了灯光下。
他停下脚步,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陆知行的脸上。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鼓了鼓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精彩。”影白微笑着,由衷地赞叹道,“真是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借刀杀人,驱虎吞狼,金蝉脱壳……陆先生,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为我上演了这么多经典的戏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磁性。
但那温和的语气里,却藏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掌控一切的戏谑。
猎人,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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