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悬吊而阵阵发麻。但他顾不上疼痛,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就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根粗大的立柱后面。
“少爷!”
那两个黑影立刻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将他护在中间。
“你们是谁的人?”陆知行靠在立柱上,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警惕地问道。
“是傅先生派我们来的。”其中一个黑影压低声音,快速地回答道,“寂墨小姐暴露后,傅先生立刻启动了紧急预案。我们是潜伏在陆钟身边的‘钉子’。”
傅叔的人?
陆知行的心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这两人能如此精准地配合寂墨的行动。原来,这盘棋上,除了他和寂墨,傅叔也早就落下了自己的棋子。
“寂墨呢?”他立刻追问,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二楼那片被火力覆盖的黑暗区域。
“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道,“我们只负责救您。傅先生的命令是,一旦得手,立刻撤离,不要管她。”
不要管她?
陆知行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当然明白,从战术角度来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寂墨己经暴露,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把所有人都拖入险境。
可是……
“把枪给我。”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喙。
那个黑影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陆知行那双不容抗拒的眼睛,最终还是将一把备用手枪,递到了他手里。
冰冷的触感,让陆知行因为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了起来。
“你们按计划撤离。”他拉开枪栓,声音冷得像一块冰,“我去接应她。”
“少爷,这太危险了!”
“这是命令。”陆知行打断了他,目光,己经牢牢地锁定在了通往二楼的、最近的一条消防旋梯上,“告诉傅叔,他要的‘潘多拉魔盒’,不在我身上。钥匙,在她那里。”
钥匙,在她那里?
两个黑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他们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他们明白,陆知行的决心,己经无法动摇。
……
二楼的维修通道内,寂墨的处境,正变得越来越危险。
左右两侧的楼梯口,都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C组和D组的人,己经呈钳形攻势,包抄了过来。
她被堵死了。
头顶,那台失控的天车,似乎也因为电路过载,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后,终于,停止了摆动,巨大的钢爪,就那么悬停在车间的半空中,像一柄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下方,那刺耳的高频噪音,也因为某个部件被子弹击中,戛然而止。
整个车间,在一瞬间,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
寂墨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最后一个弹匣,换上。
然后,她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
她的身体,像一只离弦的箭,猛地从维修通道里窜了出去,目标,首指左侧的楼梯口!
“她在那里!”
楼梯口,刚刚冒头的两个敌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悍不畏死,主动冲出来。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们立刻举枪射击。
寂墨的身体,在狭窄的回廊上,做出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规避动作。侧滑,翻滚,蛇形走位……
子弹,像死神的镰刀,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
她手中的枪,也在同时,发出了致命的咆哮。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了一声。
那两个敌人,应声倒地。
但更多的敌人,己经从楼梯下方,蜂拥而上!
寂墨看也不看,转身就跑,朝着回廊的另一端,也就是D组包抄过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竟然想以一人之力,硬撼两面夹击的敌人!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种自杀式的行为。
然而,寂墨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因为,她所有的行动,都不是出于鲁莽,而是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
她计算了敌人的距离,计算了他们的反应时间,也计算了……这栋老旧厂房的,结构承重!
就在她冲到回廊中央的位置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抬起枪,对准的,不是前方冲来的敌人,也不是后方追来的敌人。
而是……自己头顶上方,那根连接着巨型天车轨道的、锈迹斑斑的悬挂钢缆!
“砰!砰!砰!”
她毫不犹豫地,将弹匣里剩下的子弹,全部倾泻在了那根钢缆最脆弱的连接点上!
“嘎——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的悲鸣,响彻整个工厂!
那根承受了数十年风雨侵蚀的钢缆,在子弹的连续冲击下,终于,达到了它的断裂临界点!
下一秒。
那个如同远古巨兽般、重达数十吨的巨型天车,连同它那狰狞的钢爪,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半空中,轰然坠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厂房,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恐怖的巨坑。
而那条连接着东西两侧的二楼回廊,也在这毁天灭地的冲击下,从中间,被硬生生地,砸断了!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正在回廊上追击寂墨的敌人,无论是C组还是D组,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扫落的蚂蚁,连同着断裂的混凝土和钢筋,一起坠入了下方的黑暗深渊。
烟尘,弥漫了整个空间。
寂静。
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幸存的敌人,都被眼前这如同天灾降临般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一个个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就连一楼的陆钟,看着那被硬生生砸断的回廊,和下方那片变成了钢铁坟场的区域,眼中,也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近乎骇然的神色。
这个女人……
她不是人!
她是个疯子!
是个敢把天都捅个窟窿的……疯子!
而此刻,这个“疯子”,正站在回廊断裂的边缘,剧烈地喘息着。
她的身上,沾满了灰尘,脸上,也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成功了。
她用最暴力、最疯狂的方式,为自己,创造出了一条绝处逢生的路。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从另一侧的楼梯撤离时。
一个身影,却从她身后不远处的消防旋梯上,悄无声息地,翻了上来。
“玩得……挺大啊。”
一个熟悉的、带着一丝沙哑和调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寂墨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转过身。
只见,陆知行正靠在旋梯的栏杆上,手中,握着一把枪。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炽热的光芒。
“你怎么……上来了?”寂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见的颤抖。
“下来接你。”陆知行笑了笑,那笑容,在弥漫的烟尘中,显得有些不真实,“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断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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