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404宿舍，己经是午夜。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凌希和温予涵都不在。寂墨换下那身昂贵的西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回了凌希给的衣袋里。她将那个崭新的手机盒放在书桌上，像是在看一个烫手的山芋。
陆知行的棋局己经摆开，而她，是那颗被强行推到棋盘中心，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卒子。
她冲了个战斗澡，用最快的速度换上宽松的睡衣，确保自己再次变回那个不起眼的“男生”。可当她躺在床上时，晚宴上发生的一幕幕，走廊里的对峙，车厢里的摊牌，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尤其是陆知行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无所遁形。他知道季家，他知道她母亲，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利用她来对付季家吗？
无数个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胸口的束胸带，因为长时间的佩戴和精神的高度紧张，此刻勒得她胸口阵阵发闷，甚至有些刺痛。
她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感觉眼前有些发黑。不行，必须把它解开，哪怕只有几分钟。
寂墨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想去房间里的独立卫浴。可刚走两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天花板和地面开始旋转。她知道这是身体在发出警告，是缺氧和低血糖的征兆。
她想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手臂却不听使唤。视野越来越模糊，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开了房门，想去客厅透透气。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一条缝，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让她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瞬。她扶着墙，一步步艰难地往沙发走去，只想坐下来缓一缓。
就在这时，A房间的门无声地开了。
陆知行走了出来，他似乎也是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丝质睡裤，上身赤裸着，水珠还挂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他大概是出来倒水的，手里拿着一个空玻璃杯。
他看到摇摇欲坠的寂墨时，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寂墨想回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微凉的怀抱，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让她心惊胆战的冷冽木质香。
陆知行没想到她会突然倒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她，才避免了她与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怀里的人很轻，轻得不像一个男生该有的体重。她的身体滚烫，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是发烧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沙发。这个姿势让他感觉有些别扭，怀里的人身体纤细，骨架小得惊人，隔着薄薄的睡衣，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
他将她平放在沙发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他起身想去找医药箱，可就在他准备抽回手的时候，他的掌心无意间压在了寂墨的胸口。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陆知行的动作瞬间僵住。
那不是少年发育期微微隆起的胸肌，也不是平坦的胸膛。那是一种……奇怪的、带着束缚感的、硬质的触感。隔着那层棉质的睡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有一圈非正常的、紧绷的物体。
陆知行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缓缓地、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再次将手覆了上去。这一次，他更加确定了。那东西的轮廓很清晰，是一圈宽边的带状物，从腋下一首延伸到胸口，将那里紧紧地包裹住，勒出一种不自然的平坦。
这是什么？
矫正身形的背心？还是某种特殊的护具？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都被他迅速否决。他见过无数人，却从未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发现过这种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寂墨那张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过分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脖颈，小巧的喉结，还有那双此刻紧闭着却依旧能看出精致轮廓的眼睛。
一个荒唐的、却又仿佛能解释一切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盯着寂墨的脸，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看一个隐藏着惊天秘密的谜题。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解开她睡衣的扣子，一探究竟。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第一颗纽扣的瞬间，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秦助理”。
陆知行收回手，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他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按下了接听键。
“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陆总，”电话那头传来秦助理恭敬而高效的声音，“您让我查的事情有新进展了。关于季家，我们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旧事。”
陆知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沙发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当年季氏集团的大小姐季若云，也就是寂墨的母亲，她当初被赶出季家时，对外宣称是未婚先孕，败坏门风。但我们查到，她当时其实己经秘密结婚，并且怀的是一对龙凤胎。”
秦助理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那场导致她死亡的车祸，疑点重重。当时警方报告说，她和刚出生的女儿当场死亡，只有儿子活了下来，但不久后也失踪了，那个儿子就是您现在这位室友，寂墨。”
陆知行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
“但是，”秦助理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我们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拿到了一份当年医院的内部档案。档案显示，在那场车祸中，当场死亡的，其实是那个男婴。而活下来的那个女孩，被人秘密带走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给陆知行消化的时间。
夜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撩动着白色的纱帘。
陆知行站在阴影里，整个人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他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秦助理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陆知行心上，也砸在了这个寂静的夜里。
“档案上记录的名字，也叫……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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