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僵在原地,死死盯着墙上那只冰冷的齿轮之眼,脸色在幽绿光芒下显得有些苍白。
父亲…为什么在这里留下标记?
追踪?秘密会面?还是更见不得光的勾当?
联想到父亲对机关术那种近乎偏执的厌恶…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地底的寒气,从他脚底窜上脊背。
“发现什么了?”谢凛折返回来,也看到了那个图案。
他眼神微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了然:“哦?看来丞相大人的足迹,比想象中更广。”
那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刺着萧澈的神经。
“你闭嘴!”萧澈猛地扭头瞪他,声音发颤,“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伪造!是栽赃!”
“伪造?”谢凛嗤笑,手指拂过深刻的刻痕,“这磨损,没有十年以上频繁使用形不成。栽赃给丞相,让他知道自己家地下有这么多‘老鼠洞’?萧大天才,这逻辑通吗?”
萧澈哑口无言,只能狠狠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谢凛不再看他,对青鸿示意。青鸿立刻上前检查地窖入口,确认安全后便退入角落阴影,闭目调息,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
地窖陷入另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有萤石光芒下灰尘飞舞,和远处规律的、令人心烦的滴水声。
萧澈无力地靠坐在角落,抱膝将脸埋了进去。
父亲的印章、围剿的军队、身边的“前”质子现“遗孤”…这一切像座大山,压得他快要崩溃。
谢凛靠在对面墙上,双臂环胸,闭着眼,睫毛微颤,显示他并未入睡。他同样需要理清思绪,尤其是身边这个变量极大的“机关傻子”。
地窖太静了,静得能听到彼此不平稳的呼吸。
也许是这极致的安静和疲惫,也许是那图案冲击太大,萧澈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坠入回忆。
(闪回)
——他十岁时,痴迷机关术,花了三个月用边角料做出了一个能自行走路的“木牛流马”简化版。
他兴奋地捧去书房给父亲看。
父亲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眼神,没有惊喜,只有深沉的厌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玩物丧志。”父亲声音冷硬,“我萧家诗书传家,岂是匠作之流?拿走,烧掉。不许再碰!”
那只小小的机关被拂落在地,摔得散了架。小萧澈愣在原地,眼圈红了。
——他十三岁,无意中发现母亲留下的一本残缺机关笔记,躲在书房角落研究时,不小心触动了暗格。
暗格里有一幅画卷。画上极美的女子眉眼与他相似,正微笑着摆弄一个复杂的星盘机关。
父亲突然回来,看到打开的暗格和画卷,反应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谁让你动这个的?!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父亲怒吼,眼神惊恐狰狞,“滚出去!不准再进书房!不准再碰任何机关!听到没有?!”
那是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他动手。从此,他对机关术的痴迷转入地下。父亲对机关术的厌恶和恐惧,也像根刺扎在他心底。
(闪回结束)
为什么?
父亲为什么恐惧机关术?
画上女子是他早逝的母亲吗?母亲和机关术有何关联?
那个印痕…父亲秘密出入地下…
一个个疑团,如地窖中飞舞的灰尘,盘旋纠缠,找不到出口。
萧澈抬头,眼神空洞地望着顶部黑暗,感觉自己正站在巨大漆黑的漩涡边缘,脚下一切认知都在崩塌。
忽然,一件冰冷潮湿、带着淡淡血腥气的外袍劈头盖脸扔到他头上。
“换上。”谢凛声音没什么温度。他不知何时脱下了破损湿衣,只穿着黑色劲装,勾勒出精悍身形,“你想冻死在这里,变成发臭的机关标本吗?”
萧澈愣愣抓下外袍,上面还残留着谢凛的体温和冷香。他抬头看去。
谢凛却别开视线,语气硬邦邦地补充:“别误会。你死了,我的‘聘礼’就缺了最关键部分,很麻烦。”
萧澈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又低头看看手里带体温的衣服,再想想回忆里父亲的冰冷厌恶…
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嘴巴毒、心思深、骗了他五年的混蛋…
好像…
…也没有那么完全该死的讨厌了?
这念头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甩头,像是要把它甩出去。
然后恶声恶气地,却动作并不坚决地,把那件外袍裹在了自己冰冷颤抖的身上。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他小声嘟囔,把半张脸埋进衣领,那冷香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
地窖再次沉默。
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气氛,正在潮湿冰冷的空气里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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