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虚掩着，暖黄色的光从门缝里泻出来，在走廊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圈柔和的光晕。空气里没有了公共区域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花香——窗台上那一小束雏菊，是沈清漪昨天带来的。
她推门进去，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风衣被她随手挂在门后的衣钩上，露出里面一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她换了鞋，走到床边，先伸手探了探母亲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放心地坐下。
"妈，我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床上的沈玉兰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女儿，原本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一丝血色。她笑了，那笑容里有疲惫，也有欣慰："清漪，你来了。"
"嗯。"沈清漪握住母亲的手，指尖温热，"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沈玉兰轻轻点头，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你瘦了。工作很忙吗？"
"还好。"沈清漪笑了笑，眼角弯起，"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大家都挺忙的。不过我能应付，您别担心。"
她起身去倒了盆温水，拧干毛巾，回到床边，小心地为母亲擦拭手臂。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做过千百次。她一边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生活琐事——今天早上喝了什么口味的咖啡，同事小王又闹了什么笑话，办公室窗外的梧桐叶黄了几片。
这些细节大多是她编造的。她知道母亲最担心她的生活，所以总是拣些轻松愉快的事情来说。她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暖意。
"对了，妈。"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昨天我们部门聚餐，吃的是您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特地让厨师多放了点醋，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是吗？"沈玉兰笑了，笑容里有一丝向往，"你小时候就爱吃甜的，我总说你像个小馋猫。"
"哪有。"沈清漪故作不满地嘴，"我那是为了给您留着，才少吃几口。"
母女俩相视而笑，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沈清漪换了条干净毛巾，又为母亲理了理被角。她的手指不经意触到母亲瘦削的肩膀，那一瞬间，她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这副曾经为她挡风遮雨的肩膀，如今轻得像一片羽毛。
"妈，"她突然轻声说，"等您好了，我们去旅行，好不好？就去您一首想去的云南。听说那里的春天特别美，漫山遍野都是花。"
"好啊。"沈玉兰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向往，"不过你要先找到一个好归宿，妈妈才能放心。"
沈清漪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她垂下眼，将母亲的手轻轻放在被单上，语气像是在撒娇："我还年轻呢，不急。倒是您，要好好配合治疗，早点康复。我们说好的，旅行的事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沈玉兰笑着说，"绝不反悔。"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床边的小桌上。那里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旧照片——年轻的沈玉兰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笑得灿烂。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拿着一支棒棒糖，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是沈清漪八岁生日那天拍的。也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一天。
"妈，您还记得这张照片吗？"她拿起相框，递到母亲面前，"那天您带我去公园，我非要坐过山车，结果吓得全程闭眼睛，下来还逞强说一点都不怕。"
"怎么不记得。"沈玉兰笑了，眼角的皱纹因笑容而更加明显，"你啊，从小就爱逞强。"
"有吗？"沈清漪故作惊讶，随即低下头，在母亲的手背上轻轻一吻，"那我以后改。"
她俯身在母亲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妈，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
这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也是她所有行动的动力源泉。为了母亲，她可以忍受一切屈辱，面对一切挑战。
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玉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坚定："傻孩子，妈现在就很好。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沈清漪点头，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我会的。"
病房外，墨霆渊站在走廊的阴影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原本应该己经在回公司的路上了。但不知为何，当他走到电梯口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她在缴费处的背影，以及她与医生交谈时的神情。
鬼使神差地，他转身，沿着来路走了回去。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门外，透过那道不宽的门缝，看着里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沈清漪。
她坐在病床前，动作轻柔地为母亲擦拭手臂，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她的声音轻得像春风，每一个字都带着暖意。偶尔，她会低下头，在母亲耳边说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这画面太过温馨，太过真实，让他一时间忘了呼吸。
墨霆渊成长于一个充满算计和利益交换的豪门家庭。在他的世界里，亲情是奢侈品，感情是筹码。他见过太多虚情假意的拥抱，太多笑里藏刀的问候。却从未见过这样纯粹、这样真挚的情感。
沈清漪的温柔和坚韧，与他记忆中那些虚伪冷漠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看着她为母亲整理被角，看着她轻声细语地讲述着那些可能并不存在的美好，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爱意和坚定。这个女人，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墨总？"身后传来顾瑾言的声音，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我们真的该走了，您下午还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
墨霆渊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安静。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病房内，像是被什么深深吸引。
"再等五分钟。"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瑾言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退到了走廊的另一端。
病房内，沈清漪正为母亲削苹果。她的手法熟练，苹果皮被削成一条长长的螺旋，始终没有断开。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送到母亲嘴边。
"妈，尝尝。"她笑着说，"今天的苹果特别甜。"
沈玉兰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真甜。"
"那就好。"沈清漪将剩下的苹果块放在小碟子里，"您要是想吃，随时叫我。"
她收拾好东西，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也让她眼底的疲惫更加明显。
"清漪，"沈玉兰突然开口，"你工作真的顺利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沈清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会呢？大家都很照顾我。您放心吧。"
"那就好。"沈玉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还是有一丝担忧，"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妈妈。"
"我知道。"沈清漪俯身，在母亲额头轻轻一吻，"妈，您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您。"
沈玉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沈清漪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手指轻轻着母亲的手背。她的嘴角带着微笑，但眼底的疲惫和担忧却无法掩饰。
门外，墨霆渊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他知道她是个聪明、冷静、有分寸的合作者，却从未想过，在她坚硬的外壳下，竟然藏着这样柔软的一面。
"墨总，时间到了。"顾瑾言再次提醒道。
墨霆渊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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