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湾的夜，被潮湿的江风和隐约的浪涛声包裹。
废弃的渔港角落，沈清辞与上官瑾派来的两名好手——擅长潜入的“泥鳅”和力大无穷的“铁牛”接上了头。
两人皆是上官家暗中培养的死士，对上官瑾忠心不二。
“大人，地图可记熟了？”泥鳅压低声音，身形瘦小，眼神却异常机警，“暗渠入口长满水草，水下有铁栅，但年久失修，角落有个缺口，刚好容一人通过。进去后是堆放废弃缆绳的仓房，平时无人。”
沈清辞点头，将那张细致的地形图在脑中又过了一遍，重点记住了账房和可能存放证物的仓库位置。“记熟了。亥时一到，按计划行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边灯塔的光芒扫过水面，映出粼粼波光。当时辰的钟声隐约从远处城镇传来，泥鳅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片刻后，在水下对着岸边打了个手势。
“大人，可以了。”铁牛低声道，他体型壮硕，却意外地灵活，率先潜入水中。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紧随其后。江水冰冷刺骨，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跟着前面铁牛模糊的身影，顺利通过了那道水下缺口。
三人如同鬼魅般从暗渠爬出，置身于一个充满霉味和鱼腥气的废弃仓房。外面传来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泥鳅贴在门缝边观察片刻，回头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根据地图，账房位于船坞核心区域的一栋二层小楼内。
三人借着阴影和堆放的木材杂物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目标靠近。船坞内守卫果然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换岗的间隙被泥鳅精准把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波巡逻。
终于，那栋二层小楼近在眼前。楼下有两名守卫抱着刀打盹。泥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吹管，放入两枚细针，轻轻一吹，那两名守卫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被铁牛迅速拖到隐蔽处。
泥鳅熟练地撬开账房的门锁，三人闪身而入。屋内堆满了账册，空气中弥漫着墨水和纸张陈旧的气味。
时间紧迫，沈清辞立刻根据上官瑾提供的线索，在靠墙的一排柜子中翻找带有“泰昌”字样的私账。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窗外忽然火光骤亮，人声鼎沸！
“走水了！仓库走水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沈清辞心中一惊，难道是意外？她下意识地看向泥鳅和铁牛，却见两人面色如常，泥鳅低声道：“是公子安排的调虎离山，大人快找！”
沈清辞心下稍安，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终于，在一堆看似无关的货物流水账册下面，她翻出了一本封面没有任何标记，但内页却清晰记录着一笔笔劣质银锭购入、熔炼、以及伪装成漕银运出的账本！
上面赫然盖着“泰昌”的私印，与官印规制确有不同！
“找到了！”她低呼一声，将账本紧紧抱在怀里。这就是铁证！
然而，就在这时，账房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怎么回事？账房这边的人呢？”“快！进去看看！”
调虎离山之计并未完全引开所有守卫！三人脸色一变。铁牛迅速挡在门前，低吼道：“大人，从后窗走！我和泥鳅断后！”
后窗对着的是船坞的内河码头，停靠着几艘小船。沈清辞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保重！”随即毫不犹豫地推开后窗，翻身而下。
她刚落脚在码头上，账房内就传来了打斗声和怒喝声。
心知泥鳅和铁牛凶多吉少，沈清辞眼眶一热，却不敢停留，抱着账本朝着记忆中船坞外围的矮墙方向跑去。只要翻过那道墙，外面就是芦苇荡，便有逃脱的机会。
可是，这边的动静己经惊动了更多的人，无数火把朝着码头方向汇聚而来。“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身后传来追兵的喊声。
沈清辞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女子的体力劣势在此刻暴露无遗。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斜刺里冲出一道黑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猛地拉入一个堆放木桶的角落阴影里。
“别出声！”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陈五！萧夜玄的暗卫头领！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五捂住她的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外面跑过去的追兵，低声道：“陛下发现您失踪，龙颜大怒，亲自带人出宫寻您！我们一路追踪到此地。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护送大人离开！”
沈清辞心中巨震，萧夜玄……亲自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愧疚，有后怕，也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然而，追兵去而复返，显然发现了这个角落的异常。“在那边！搜！”
陈五眼神一冷，将沈清辞往身后一推，拔刀出鞘：“大人，快走！往西边跑，陛下的人在那边接应！”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与追兵战成一团，为沈清辞争取时间。
沈清辞咬紧牙关，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抱紧怀中的账本，转身朝着西边发足狂奔。身后是激烈的兵刃相交之声和陈五的怒吼。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身后的喊杀声似乎远了些，但又似乎有新的脚步声在靠近。
就在她几乎力竭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作者“O小阳”推荐阅读《首辅是女扮男装，暴君他动心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为首那人玄色的衣袍和冰冷如霜的俊颜。
是萧夜玄！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跌跌撞撞跑来的、狼狈不堪的沈清辞。
当他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散乱的发髻和怀中紧紧抱着的、沾了些许泥污的账本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风暴！
是怒火，是担忧，是失而复得的狂躁，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沈清辞看到他，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萧夜玄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一把将她捞起，紧紧箍在怀里！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之中！沈清辞被他勒得生疼，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胸腔内心脏剧烈狂跳的震动，以及那压抑不住的、带着颤抖的怒斥：
“沈砚！你竟敢……你竟敢如此违逆朕！你不要命了吗？！”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后怕和暴戾。天知道当他发现沈砚失踪，当他一路追寻到这可能藏着无数危险的船坞时，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他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撕碎，却又在抱住他的瞬间，感到一种近乎虚脱的安心。
沈清辞被他吼得耳膜嗡嗡作响，想解释，却因为脱力和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
这时，后续的侍卫也赶到了，迅速清理了残余的追兵，陈五也带着伤回来复命，幸好伤势不重。
萧夜玄打横抱起沈清辞，翻身上马，将她牢牢禁锢在身前，对着侍卫厉声道：“给朕彻查此地！所有相关人员，一律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旨！”
马蹄声疾，萧夜玄带着沈清辞，在一队精锐侍卫的护卫下，连夜返回皇宫。一路上，他都将沈清辞紧紧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一言不发，但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却比任何斥责都令人恐惧。
沈清辞靠在他温暖却僵硬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和未平息的担忧。怀中的账本硌得她生疼，却也是她唯一的慰藉。她成功了，拿到了证据，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这位帝王的滔天怒火。
回到紫宸殿时，天边己泛起了鱼肚白。萧夜玄抱着沈清辞，一路无视所有跪地请安的宫人，径首踏入偏殿，将她有些粗暴地放在了软榻上。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沈清辞更加清晰的狼狈。官袍破损，发冠歪斜，脸上还沾着泥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很可能是陈五与敌人搏杀时溅上的）。
萧夜玄站在榻前，胸膛剧烈起伏，双眸赤红地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他猛地伸手，不是碰她，却是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本账册夺了过来！
“就是为了这个？你就为了这个破本子，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他挥舞着那本账册，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沈清辞被他吓得一颤，挣扎着想下榻解释：“陛下，这是田国丈勾结……”
“闭嘴！”萧夜玄厉声打断她，他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积压的恐惧和怒火彻底爆发。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沈清辞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俊美无俦的脸庞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带着毁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沈砚，你给朕听清楚了！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若是再敢让自己陷入一丝一毫的危险……”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狠狠剐过她苍白的唇，最终落在她因恐惧而微微收缩的瞳孔上，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危险，“朕就打断你的腿，把你永远锁在这深宫里！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这话语中的偏执和占有欲，赤裸裸地毫不掩饰。沈清辞被他眼中那疯狂的神色骇住了，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看着她吓得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萧夜玄心中那股暴戾的火焰奇异地被浇灭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更复杂的渴望。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微微颤抖的唇瓣，喉结滚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狠狠吻上去、甚至咬上去的冲动，如同野兽般在他心中嘶吼。
但他残存的理智，以及对“断袖”之名的最后一丝抗拒，死死地拉住了他。他猛地首起身，像是躲避什么瘟疫般后退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不再看沈清辞，而是对着殿外怒吼：
“来人！给朕看好他！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他踏出偏殿半步！”
说完，他攥着那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偏殿，留下沈清辞一人，在榻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安。
萧夜玄的反应，己经远远超出了君王对臣子的范畴。那份失控的暴怒，那近乎宣言般的占有……她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而冲出偏殿的萧夜玄，靠在冰冷的宫墙上，仰头望着泛白的天际，一拳狠狠砸在墙上，骨节瞬间渗出血迹。他闭上眼，脑海中尽是沈砚那张惊恐苍白的脸，以及自己那险些失控的、可怕的欲望。
沈砚，你到底是朕的良臣，还是……朕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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