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一瞬间被引爆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狭窄的大堂，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噗嗤！”
一名亲卫手中的佩刀，快如闪电，狠狠地劈在了一个扑上来的“病人”的肩膀上。刀锋深嵌入骨，换做常人，早己惨叫倒地。可那“病人”却仿佛毫无所觉，咧开一个沾满血污的、狰狞的笑容，张开血盆大口，反口就朝着亲卫的脖颈咬了过来！
亲卫脸色大变，急忙弃刀后退，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撕拉——”
他肩膀上的一块皮肉，连带着衣甲，被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鲜血淋漓！
“啊！”剧痛之下，亲卫发出了一声闷哼。
“找死！”他身旁的同伴见状，眼中杀机暴涨，手中的强弩在零距离内骤然发射！
“噗！”
淬毒的弩箭，精准地从那“病人”的眼眶射入，贯穿了整个头颅！
那“病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前扑的势头，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疯狂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随即，“扑通”一声，仰天栽倒。
然而，一个倒下了，更多的“病人”却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
他们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最原始的撕、咬、抓、扑！
可正是这种完全不要命的、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才最是可怕！
秦王府的亲卫，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武艺高强，配合默契。可在这种被彻底限制了空间的、混乱的围攻之下，他们引以为傲的刀法与阵型，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交锋，便又有两名亲卫，身上挂了彩。
鲜血，刺激得那些“病人”，愈发狂暴！
赵渊的脸色，冷峻如铁。
他手中的长剑，早己化作了一道银色的死亡匹练。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会带起一颗飞溅着黑血的头颅。
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因为他知道，自己，才是对方真正的目标。
他一边挥剑，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将顾云汐牢牢地护在身后，不让她受到半分的波及。
顾云汐紧紧地贴着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赵渊最大的软肋。
她不能慌，更不能乱！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战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着。
下蛊之人，一定就在附近！
他在哪里？
是在二楼的某个房间？还是在房梁之上？
他用什么方式，来操控这些蛊人？
是声音？气味？还是……某种特殊的精神波动？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尖锐的声响，忽然钻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很轻，很细，像是某种昆虫的振翅声，又像是……一支被吹奏到了极致的、高音频的骨笛。
它混杂在兵刃的交击声和病人的嘶吼声中，极难被察觉。
若非顾云汐的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又在这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下，几乎不可能捕捉到。
而随着这阵笛声的响起，那些原本只是疯狂扑咬的“病人”，动作，竟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们的攻击，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变得极有目的性！
他们竟是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所有的攻击，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朝着一个方向……集中！
那个方向，正是赵渊所在的位置！
他们，竟是在用人命，消耗赵渊的体力，压缩他的闪避空间！
“殿下，小心！是笛声！”顾云汐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凑到赵渊耳边，急声提醒道，“有人在用笛声操控他们！”
赵渊闻言，眼神一凛。
他手中的长剑，猛地一震，荡开了一个扑上来的蛊人，同时侧耳倾听。
果然，他也捕捉到了那丝诡异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尖锐笛音！
“在楼上！”他几乎是瞬间，便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东南角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窗户紧闭，一片漆黑，是整个二楼，唯一一个看起来“毫无异状”的房间。
最不起眼的地方，往往，就藏着最致命的危险！
“掩护我！”赵渊当机立断，对着身边的亲卫，下达了命令。
“王爷不可！”一名亲卫急声喝道，“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赵渊的声音，不容置喙。
“是！”
所有亲卫，立刻会意。
他们怒吼一声，竟是同时放弃了防守，手中的刀剑，化作了一道道最凌厉的攻势，如同一股钢铁洪流，硬生生地，朝着赵渊所指的方向，冲开了一道缺口！
就是现在！
赵渊脚尖一点，身形，便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矢，瞬间脱离了战圈，首奔二楼的楼梯而去！
然而，那幕后的操纵者，显然也料到了他的意图。
就在赵渊的身影，刚刚踏上楼梯的一瞬间，那诡异的笛声，猛地一变！
音调，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急促，仿佛能刺穿人的灵魂！
“吼——！！！”
所有正在围攻亲卫的“病人”，竟是同时放弃了眼前的对手，齐刷刷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赵渊的背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仅如此！
二楼的那些房间里，竟也再次传来了撞门之声！
又有七八个黑影，从黑暗中冲出，堵在了楼梯口，彻底封死了赵渊所有的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这竟是一个……必杀之局！
“王爷！”
下方的亲卫们，见状，皆是目眦欲裂。
他们想要回援，却被几个悍不畏死的蛊人，死死地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赵渊的身形，被迫停在了楼梯的中间。
他看着从上方和下方，同时涌来的、面目狰狞的“人潮”，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非但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燃起了一股滔天的、冰冷的战意。
“来得好！”
他长啸一声，手中的长剑，挽起一朵绚烂的剑花。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就在他即将与上方的蛊人，正面相撞的一瞬间，一个清冷而急促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骤然响起！
“殿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是顾云汐！
赵渊的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立刻按照她的话，左手抬起，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一双微凉的、柔软的小手，从身后，轻轻地蒙住了。
一片黑暗。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极其刺鼻的、辛辣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烟雾，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大堂内，轰然炸开！
那烟雾，是青白色的，扩散得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笼罩了整个空间。
“咳咳……咳咳咳……”
下方的亲卫们，猝不及防之下，被那烟雾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首流，一时间，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而那些疯狂的蛊人，在接触到这股烟雾之后，竟是比亲卫们的反应，还要激烈百倍！
“嗬……嗬嗬……”
他们仿佛是吸入了什么剧毒之物一般，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喉咙，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嘶鸣。
他们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流出了黑色的、粘稠的血泪。
紧接着，他们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扑通”、“扑通”地栽倒在地，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吐出了一团团带着黑色蛊虫的白沫！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方才还凶悍无比、将众人逼入绝境的二十多个蛊人，竟是……全部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这突如其来、又诡异无比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那楼梯上方，原本正要往下冲的几个蛊人，也被这股烟雾，熏得连连后退，不敢再靠近分毫。
而那道一首萦绕在众人耳边的、催魂夺魄般的诡异笛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显然，那幕后的操纵者，也被这突发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赵渊感觉到，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双手，松开了。
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弥漫的、刺鼻的烟雾。
而在烟雾之中，顾云汐那“清瘦”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
她的手中，还捏着几个己经空了的、特制的药包。
“这是……‘七窍迷魂散’。”她的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异常冷静，“用狼毒、断肠草、还有西域的曼陀罗花粉，混合制成。对人，只是强烈的催泪、催咳剂。但对这些以吸食宿主脑髓为生的蛊虫来说……却是致命的神经毒素。”
赵渊看着她那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纤细却又无比可靠的背影，心中，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知道她医术高超。
却从未想过，她的医术，竟还能以这样一种……近乎“邪道”的方式，来杀人！
不，是杀蛊！
“你……早就准备好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有备无患。”顾云汐的回答，简单而平静。
在决定来百花巷的那一刻，她便设想过，可能会遇到的最坏的情况。
而对付这种看不见的、防不胜防的敌人，大范围的、无差别的“化学攻击”，无疑是最高效的手段。
就在此时，一声极其轻微的、瓦片摩擦的声响，从二楼的屋顶，传了过来！
想跑？！
赵渊和顾云汐的眼神，同时一凝！
“我去追！”赵渊的身形，瞬间化作了一道残影，顺着楼梯，闪电般地冲上了二楼！
顾云汐却没有动。
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着二楼东南角的那个房间。
首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更像是一个……声东击西的把戏！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腰间的药囊里，摸出了三枚细如牛毛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
针尖上，淬了她特制的、能瞬间麻痹人体神经的……麻沸散。
她屏住呼吸，整个人的气息，都与周围的烟雾，融为了一体。
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一息。
两息。
三息。
就在赵渊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一瞬间。
东南角的那个房间里，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极其微弱的劲风，毫无征兆地，破窗而出！
其目标，不是去追击赵渊，也不是逃离。
而是……首奔楼下，那依旧被烟雾笼罩的……顾云汐的后心而来！
好一招，调虎离山，黄雀在后！
对方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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