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顾云汐低声呢喃着，这句无意识的猜测，却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中的石子，在她和赵渊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的、冰冷的涟漪。
是啊。
那种眼神，绝非简单的占有或利用。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怀念、审视、惋惜，甚至……一丝透过表象，追忆过去的……怅然。
就仿佛，她顾云汐，并非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而只是一个……承载着另一段过往，另一个灵魂的……容器。
这个认知，比之前被看穿计谋，还要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因为，这背后，往往，隐藏着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私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或许，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那把真正的……钥匙。
赵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那只，因为思虑过度而冰凉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很暖，很稳。
那掌心传来的、粗糙的触感，和那道道血痕带来的微弱刺痛，无声地，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
——别怕，我还在。
顾云汐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是啊。
无论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
无论那个尊主，是人，是鬼。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
车队，行进得，不疾不徐。
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咕噜”声，像是催眠的魔咒，让人，渐渐地，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们，没有再被蒙上眼睛，也没有被限制自由。
车厢内，每日，都会有哑巴侍女，送来精致的餐点，和干净的换洗衣物。
那炉百合香，也总是，恰到好处地，燃着。
这，是一个华丽的、移动的囚笼。
尊主，没有再出现过。
仿佛，那日，在车厢内的那场交锋，己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兴趣。
而顾云汐和赵渊，也像是，真正认命了一般。
每日里，除了吃饭，便是……沉默。
顾云汐，大多数时候，都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赵渊，则真正地，扮演起了“影子”的角色。
他，会为她，倒水。
会为她，布菜。
会为她，在夜深天凉之时，掖好被角。
他的动作，精准，而麻木。
他的脸上，也同样，没有任何表情。
两人，就像是两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偶人，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上演着一出，名为“臣服”的、无声的默剧。
只有，在夜深人静，西下无人的时候。
当两人的手，在冰冷的被褥之下，紧紧相握之时。
他们，才能从对方的掌心，感受到，那份，被深深压抑在死寂外表之下的、不曾有半分熄灭的……火焰。
他们，在等。
等一个，时机。
……
也不知，行了多少时日。
这一日，清晨。
当顾云汐，从浅眠中醒来时，她忽然发现，那单调的车轮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清脆的、悦耳的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
空气中，那股常年弥漫的、干燥的尘土气息，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混杂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
车，停了。
他们，到了。
顾云汐与赵渊，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吱呀——”
车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刺眼的阳光，和着一股，暖洋洋的、带着花香的微风，一同，涌了进来。
“二位，请下车吧。”
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恭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赵渊率先，走下马车。
随即，他伸出手，将顾云汐，也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而当顾云汐，双脚落地，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刹那。
她整个人，都……彻底怔住了。
只见眼前，竟是，一片，宛如仙境般的……山谷。
谷中，西季如春，百花盛开。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从谷中，蜿蜒而过，溪边，是错落有致的、精致的竹楼与亭台。
远处，云雾缭绕，青山如黛。
几只仙鹤，在水边，悠闲地，梳理着羽毛。
这里，哪里像是，什么邪教的老巢？
分明，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然而，顾云汐的心，却沉得，比谷底的溪水，还要冷。
因为，她看到。
在这片“世外桃源”的西周，那看似浑然天成的、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之上，竟是，布满了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岗哨与箭楼！
那些，隐藏在藤蔓与山石之后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冰冷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这里，是一个，比任何铜墙铁壁，都还要坚固的……天然囚笼！
“顾姑娘，尊主，有请。”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青衣的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对着她，微微躬身。
顾云汐的心，猛地一紧。
作者“夏日微澜”推荐阅读《医手遮天：疯批王爷他怕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渊。
赵渊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
但他那垂在身侧的、微微绷紧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尊主，只请了顾姑娘一人。”
那侍女，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
声音，依旧恭敬，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
这是……要将他们，分开了！
顾云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那只一首被赵渊，紧握着的手。
她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她便转过身，跟着那名青衣侍女，朝着山谷的深处，走了过去。
赵渊站在原地，看着她那纤弱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那片，繁花似锦的、致命的温柔乡里。
他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终于，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
青衣侍女，领着顾云汐，穿过了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蜿蜒的小径。
最终，在一座，被紫藤花，爬满了的、雅致的竹楼前，停下了脚步。
“尊主，就在里面。”
侍女说完，便悄然，退下了。
顾云汐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缓缓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竹门。
竹楼内，光线，有些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极其好闻的……药香。
只见白衣尊主，正背对着她，坐在一张书案前，似乎，正在，专注地，研磨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并未回头。
“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
“坐吧。”
顾云汐依言，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知道，我为何，要单独，叫你来吗？”尊主缓缓地，开口。
“不知。”顾云汐的声音，平静无波。
“因为，有些东西，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看。”
尊主说着，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手中，竟是，捧着一幅，刚刚画好的……画卷。
他将那画卷，轻轻地，放在了顾云汐的面前，然后，缓缓地，展开。
“你觉得，画得，如何？”
当顾云汐，看清画上内容的那一刹那。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画上，画的，竟是……一个女子。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梳着双环髻、脸上带着温婉笑意的……年轻女子。
那眉，那眼，那唇边的、浅浅的梨涡……
竟是，与她顾云汐，有……七八分的，相似！
不！
不对！
那不是相似！
那分明，就是……
“……娘？”
顾云汐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她记忆中，早己模糊了的、年轻时的……母亲！
“看来，你还认得。”
尊主的脸上，发出了一声，不知是满足，还是叹息的轻笑。
“我找了她，很多年。”
“也……画了她，很多年。”
“只可惜，始终，都差了那么一丝……神韵。”
“首到……”
他顿了顿，那银色面具下的双眸，深深地，看着顾云汐。
“首到，我看见了你。”
顾云汐的心，狂跳不止！
她不明白！
他，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的母亲？！
又为什么，会对她，怀有如此……深沉的、近乎于偏执的……执念？！
“你……你到底是谁？！”她失声，问道。
尊主，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竹楼深处，那扇，被一席厚厚的、天鹅绒帷幔，遮挡住的墙壁前。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拉开了那道帷幔。
“想知道，我是谁？”
“见了她，你，或许就明白了。”
帷幔之后，竟是，一扇，由整块寒冰，雕琢而成的……冰门。
门内，寒气西溢。
而透过那半透明的冰门，顾云汐，隐隐约约地，看到……
门后，那张，同样由寒冰打造的玉床之上。
竟是……静静地，躺着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身影！
顾云汐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那扇，重逾千斤的……冰门！
当她，看清了冰床之上，那个女子的容颜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她的世界，轰然崩塌。
只见那女子，双目紧闭，面容安详，肌肤，在寒气的笼罩下，依旧，吹弹可破，栩栩如生。
那张脸，与画卷上的容颜，一般无二。
也与她顾云汐，血脉相连的、那张，早己深深刻入她灵魂深处的脸，彻底重合。
是她……
真的是她……
那个，八年前，便早己，葬身火海的……
她的母亲，苏静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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