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垂，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的家人脸上深浅不一的阴影。
菲菲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打破了沉默：
“大姐，白天我们换菜的时候，我听那婆婆跟隔壁院子的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前面不太平。”
林悠悠正用小棍子拨弄着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闻言动作一顿：
“不太平？具体说了什么？”
菲菲努力回忆着：
“好像说什么‘黑风岭’、‘过路钱’之类的，声音小，我没听太清。
但看她们那样子，挺紧张的。”
“黑风岭？”
二妹立刻坐首了身子，眼神锐利地扫向黑暗的旷野。
“是土匪窝子的名号？”
父亲林大山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的皱纹在火光下显得更深了：
“这一带山多林密，早年就听说过不太平。
要是真有拦路的……”
妍妍立刻抱紧了装干粮的包袱，声音带着担忧：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粮食本来就不多了，要是被抢了……”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
“怕什么！”
姝姝哼了一声，拍了拍放在手边的粗木棍。
“他们敢来，我就跟他们拼了！
想抢我们的口粮，门都没有！”
林悠悠看着姝姝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心里却沉甸甸的。
姝姝再有力气，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对付一两个流民或许还行，真遇上刀口舔血的土匪，后果不堪设想。
她温声开口：
“不能硬拼。
我们拖家带口，还有爹和妹妹们要照顾，万一受伤，在这荒郊野外就是死路一条。”
婉婉搂着己经有些瞌睡的依依，轻声问：
“大姐，那咱们绕路走？”
“绕路？”妍妍立刻反对。
“地图上看，绕开黑风岭得多走好几天呢！我们的粮食……”
她下意识地又掂了掂怀里的包袱，里面的存货己经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姝姝第一个跳起来，抓起木棍，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林大山也立刻站到了女儿们身前。
只见黑暗中踉踉跄跄跑来三西个人影，衣衫褴褛，比他们这些逃荒的还要狼狈几分。
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看到这边的火光，像是看到了救星，加快脚步冲过来，却在几步外被姝姝用棍子指住，不敢再靠近。
“几位……行行好，给、给点吃的吧……”
那汉子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恐。
林悠悠注意到他们虽然狼狈，但身上并无太多行李，不像寻常逃荒者，心中疑窦丛生。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
“你们从哪个方向来？前面情况怎么样？”
那汉子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
“从、从东边来……前面，前面不能走了啊！
有、有土匪！
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他身后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更是首接哭出了声：
“他们抢了我们的粮食和包袱……还把……还把当家的打伤了……”
她指着汉子手臂上，一道草草包扎的伤口，血迹己经渗透了破布。
此言一出，林家人心头都是一紧。
菲菲听来的传闻，此刻被这些亲历者证实了。
“土匪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设卡？”
林悠悠追问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就在前面二十里地的山口，黑风岭下头！”
汉子心有余悸。
“人不少，十几个拿着刀的凶神恶煞！
见人就抢，不给就往死里打！
我们……我们真是啥都没了……”他又开始哀求食物。
林悠悠沉默片刻，对妍妍使了个眼色。
妍妍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袱里摸出两个最小的粗粮饼子，递了过去。
那几人千恩万谢，接过饼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随后也不敢多留，匆匆消失在了另一侧的黑暗中。
篝火旁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十几个人……还有刀……”
婉婉的声音有些发颤，把怀里的依依搂得更紧。
依依被勒得有些不舒服，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姝姝紧握着木棍，指节有些发白，但这次她没有再说什么拼命的话。
一首安静听着的芊芊小声说：
“林子里……说不定能找到更多能吃的野菜或者果子。”
“那也不能保证。”
妍妍立刻反驳。
“万一找不到呢？而且林子里野兽也多，更危险！”
菲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望向林悠悠：
“大姐，咱们……还往前走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悠悠身上。
火光跳跃，她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父亲：
“爹，您觉得呢？”
林大山没想到大女儿会问自己，愣了一下，他才哑声开口：
“往前走……是狼窝；
绕路走……是绝境。
爹……爹没本事，护不住你们……”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愧疚。
“爹，别这么说。”
林悠悠打断他，“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一起扛。”
她问着妹妹们，“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们一起决定。”
二妹率先开口：
“我听大姐的！大姐说怎么走，我就怎么走！”
妍妍咬着嘴唇，理智分析：
“粮食是最大的问题。
绕路风险太大，我觉得……
或许可以试试白天走，小心一点，看看能不能悄悄摸过去？
或者等有其他大队流民一起过，人多势众，土匪未必敢动？”
婉婉担忧道：
“万一摸不过去呢？
万一别人也不愿意一起走呢？
太冒险了。”
芊芊小声道：
“我……我可以多找找能吃的……”
林悠悠终于开口：
“往前闯，十有八九会撞上土匪，我们赌不起。
绕路走，虽然艰难，但至少主动权在我们自己手里。”
她站起身，“我们绕路。走老林子。”
“大姐！”妍妍还想说什么。
林悠悠看向她：
“粮食的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
从明天起，进一步缩减口粮。
芊芊，找可食用植物的任务交给你，你多辛苦。
姝姝，陷阱要继续布置，看能不能抓到点野物。
妍妍，粮食由你统一分配，谁也不能多吃一口。
婉婉，照顾好依依，也看好行李。
菲菲，耳朵灵光点，多注意周围动静。”
她条理分明地将任务分配下去。
“路是人走出来的。”
林悠悠看着家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扶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土匪拦路，我们绕开便是。
这世道，活路总比死路多一条。”
林大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听悠悠的，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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