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那扇薄薄的木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林秀娘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惊喜的啜泣声,和沈小墨带着哭腔又满是依赖的呼唤。门外,沈老三和沈大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老三家的?落丫头?到底咋了?!”沈老三实在忍不住,压低了嗓子,焦急地拍着门板。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林秀娘红着眼圈出现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带着一种沈老三多年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里甚至有一丝奇异的容光焕发。她身后,沈星落脸色苍白地靠在炕头,闭着眼,似乎累极了。沈小墨紧紧挨着姐姐,小脸上也满是泪痕,但大眼睛亮晶晶的。
“他爹……”林秀娘的声音还带着点哽咽,但异常柔和,“没事……落落给我用了点药草,肩膀……好多了。”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肩,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点小心,却不再有那种牵拉滞涩的痛苦感,“真的……好多了。”
沈老三和沈大牛都愣住了。看着林秀娘明显轻松了许多的神情和动作,再看看她脸上那抹真实的红润(不再是病态的潮红),父子俩都有些不敢置信。沈老三张了张嘴,想问那是什么神药,但看到妻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肯定和女儿疲惫的样子,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黝黑的脸上也涌起激动和欣慰:“好……好!好了就好!”
沈大牛挠着后脑勺,憨厚的脸上满是惊奇和喜悦:“娘!您气色真好!”
这时,沈星落也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疲惫:“爹,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哎!好!好!你快歇着!”沈老三连忙道,和林秀娘一起,小心地把门关上。
一家人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中,谁也没注意到,堂屋那边,贴着门缝偷听的沈老太,在听到林秀娘那句“好多了”时,浑浊的三角眼里猛地爆射出惊骇和贪婪交织的光芒!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头,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衣襟,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好了?那病痨鬼肩膀的老伤好了?被那死丫头弄了点药草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药草?!还是……那死丫头真会妖法?!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即将失控的恐慌感攫住了沈老太。她像只受惊的老猫,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屋里,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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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沈家老宅的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沈老太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许多。她没有再像监工一样盯着沈星落,甚至对三房的态度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无时无刻不在暗中窥视着三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沈星落。每当沈星落靠近西屋,或者林秀娘活动肩膀露出轻松的表情时,沈老太的眼神就变得异常复杂和阴沉。
王氏也察觉到了婆婆的异常,但她不明所以,只以为是沈老太被山里的狼吓着了。她依旧咋咋呼呼,指使林秀娘干这干那,但林秀娘的身体状况确实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虽然依旧瘦弱,但脸色红润了,走路不再摇摇晃晃,干起活来也利索了不少。这让王氏更加不满,总觉得三房在偷懒耍滑,骂骂咧咧的次数更多了。
沈星落对此视若无睹。她抓紧一切沈老太和王氏不注意的间隙,调理身体,恢复透支的精神力,并尝试着将木系异能融入日常。
这天下午,沈老太被王氏拉着去邻村看神婆(据说能驱狼避邪),沈家老宅又短暂地清静下来。
沈星落立刻行动。她走进西屋,反手关上门。林秀娘正在缝补衣裳,动作流畅了许多。沈小墨则趴在炕上,拿着一根小木棍,在炕席上比划着,像是在写字。
“娘,小墨。”沈星落低声唤道。
林秀娘抬起头,看到女儿,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意:“落落,怎么了?”
沈星落走到炕沿边,示意沈老三掀开炕席一角。沈老三立刻会意,熟练地撬开那两块松动的青砖,露出了黑黢黢的炕洞。里面,三根粗壮的大山药和一小堆小山药静静地躺着。
“爹,把那堆小山药拿出来。”沈星落道。
沈老三小心翼翼地把那堆手指粗细的小山药都捧了出来,放在炕席上。大约有十几根,虽然小,但表皮完好,带着泥土的湿气。
“落落,是要煮汤吗?娘这就去……”林秀娘放下针线。
“不煮。”沈星落摇摇头,拿起其中几根小山药,“这些太小了,煮了可惜。我想……试试能不能种。”
“种?”林秀娘和沈老三都愣住了。山药还能种?他们只知道山里野生的,从没想过自己种。
“嗯。试试。”沈星落没有多解释。她拿起那几根小山药,走到墙角。墙角堆着一些沈大牛捡回来的、相对肥沃的黑土。她用小铁锹挖了个浅坑,将一根小山药平放进去,盖上薄土。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沈老三和林秀娘虽然疑惑,但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都没出声打扰。沈小墨也好奇地凑过来,蹲在姐姐旁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种下五根小山药后,沈星落停了下来。她蹲在墙角,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在的泥土上。意念集中,催动那恢复了不少的木系异能!
——木系异能·催发(弱效)!
一丝微弱却更加凝练的翠绿色光芒,从她指尖悄然没入泥土之中,精准地渗向那五根刚刚埋下的小山药!
在精神力的清晰“注视”下,那五根小山药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根须如同饥渴的触手,贪婪地汲取着土壤的养分和这股精纯的生命能量!埋在地下的块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膨大了一圈!表皮变得更加光滑,甚至连埋在上方、刚刚覆盖的泥土,都似乎被这股生机滋养,变得更加松软油润!
几息之后,翠绿光芒消散。沈星落脸色如常,收回手指。
“姐……土……好像在动?”沈小墨突然小声说,指着刚刚覆盖的泥土。那里的泥土表面,似乎极其细微地拱动了一下?
林秀娘和沈老三也凑近了看,只见那覆盖着山药的泥土,比旁边显得更加松软,仿佛刚刚浇透了水。虽然看不出明显的“动”,但那种生机勃勃的松软感,是骗不了人的。
“可能……是虫子吧。”林秀娘不确定地说。
沈星落没解释,只是道:“过两天再看看。”
她站起身,看着墙角那五处松软的泥土,眼底映着一点微光。弱效催发,效果比预想的还好。这几根小山药,几天之内就能长成不错的块茎。更重要的是,她确认了木系异能完全可以用于“室内”催生!这意味着,即使是在沈老太的眼皮子底下,她也能利用空间里那些珍贵的种子(比如粮食、药材),悄无声息地培育出更多东西!生存的保障,大大提升!
就在这时!
“嘭嘭嘭!”堂屋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赵铁柱那洪亮焦急的喊声:“三叔!三婶!在家吗?!快开门!救命啊!”
屋里的温馨气氛瞬间被打破!
沈老三脸色一变,立刻冲出去开门。
只见赵铁柱背着一个人,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他背上的人,是同村的猎户张猎户的儿子张小山!张小山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右小腿上胡乱缠着布条,鲜血己经将布条浸透,正滴滴答答往下淌!他疼得满头冷汗,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呻吟。
“铁柱!小山!这是咋了?!”沈老三大惊失色。
“在后山……追……追一头瘸腿狍子……不小心踩……踩了兽夹!”赵铁柱喘着粗气,把张小山小心地放在堂屋地上,“夹子……夹子太狠了!骨头……骨头好像断了!血流……血流不止!离镇上太远……三婶!您……您家落丫头上次用的那草药……还有吗?!求求您!救救小山吧!”他焦急的目光越过沈老三,看向闻声赶出来的林秀娘和沈星落。
张小山腿上的伤口极其狰狞,兽夹锋利的锯齿深深嵌入皮肉,几乎能看到断裂的骨茬!鲜血像小溪一样往外涌,地上的破布很快又被染红了一大片!再不止血,人怕是撑不到镇上!
林秀娘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沈星落身上!
沈星落看着地上痛苦呻吟、血流不止的张小山,眼神沉静。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快步走回西屋,从炕席下拿出那个用枯草包裹的布包,里面还有最后三株完好的止血草。
她拿着止血草,又让沈大牛拿来破陶碗和石杵。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她动作麻利地将三株止血草的所有叶子摘下,放进碗里,用力捣烂。浓郁的清凉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按住他!”沈星落对赵铁柱和沈大牛道。
赵铁柱和沈大牛立刻上前,死死按住张小山因为剧痛而挣扎的身体。
沈星落蹲下身,用木片小心地拨开张小山腿上被血浸透的破布条,露出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面不改色,将捣烂的、带着浓稠汁液的止血草药泥,厚厚地、均匀地敷满了整个伤口!药泥接触血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声!
“啊——!”张小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绷首!
但紧接着,那难以忍受的剧痛,竟被一股强烈的、深入骨髓的清凉感压制了下去!伤口处火烧火燎的感觉迅速消退!更神奇的是,那原本汩汩外涌的鲜血,几乎在药泥覆盖上去的几息之内,就肉眼可见地减缓、变少,最终……止住了!只有少量淡红色的血水混着绿色的药汁渗出!
“血……血止住了?!”赵铁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颤!他见过太多山里受伤流血的情况,从未见过止血如此神速的草药!
沈老三和林秀娘也惊呆了,看着那被厚厚药泥覆盖、不再流血的小腿,再看看女儿沉静专注的侧脸,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张小山的惨叫声也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压抑的抽气声,他满头冷汗,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死死盯着沈星落。
沈星落用干净的破布条,小心地将敷好药泥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续催生山药又处理重伤,消耗不小。
“暂时止住血了。骨头断了,得赶紧送镇上找郎中接骨。”她看着赵铁柱,声音平静地交代。
“哎!哎!好!好!落丫头!太谢谢你了!你救了小山的命啊!”赵铁柱激动得语无伦次,看着沈星落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他立刻招呼沈大牛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张小山抬起来,准备送往镇上。
沈星落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血迹和绿色药汁的手指。
止血草的神效,第一次在村民面前显露。
这消息,怕是捂不住了。
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堂屋通往里屋的那道门帘缝隙,一双浑浊的、充满了震惊、贪婪和更深忌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如同暗夜里的毒蛇。
是沈老太。她不知何时回来了,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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