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的深海中浮沉，时而触及冰冷现实的微光，时而又被疲惫与创伤拖回混沌的深渊。莲见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海浪反复冲刷的浮木，感官支离破碎，唯有左臂伤口持续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的灼痛，锚定着她尚未完全消散的自我。
消毒水的气味取代了污水的恶臭，干燥温暖的织物取代了冰冷湿透的衣物。身下是柔软但陌生的床铺，耳边有仪器规律的低鸣，还有压得很低的、英语和日语交织的对话声。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这是一个陈设简单但设备齐全的房间，没有窗户，灯光被调得很暗。她正躺在单人床上，左臂被专业地包扎固定，身上连接着监护生命体征的电极片。
一个穿着便装、气质干练的金发女人正站在床边，看到她醒来，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松了口气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职业性的冷静。
“你醒了，Absinthe。”她说的是英语，口音带着明显的美国味道。“或者，你更希望我们称呼你别的名字？”
朱蒂·斯泰琳。优认出了她。在研究所的混乱中，有过短暂的照面。
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转动眼球，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朱蒂，门口还站着一名持枪的FBI探员，神情警惕。
“这里是FBI在东京的一处安全屋。”朱蒂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主动解释道，“你很幸运，我们的人及时把你从海里捞了上来。医生说你左臂的枪伤需要静养，失温和一些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但精神上的消耗很大。”
优依旧沉默，她在快速评估现状。落在FBI手里，比落在组织手里好，但也绝非安全。她现在是一件珍贵的“物品”，一件拥有着关于组织核心秘密的“物品”。
“赤井秀一呢？”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有别的任务。”朱蒂回答得很谨慎，“你现在由我负责。”
优扯了扯嘴角，一个嘲讽的弧度。“负责看守我吗？”
“负责确保你的安全，以及……合作的可能性。”朱蒂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语气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知道你，莲见优，或者 whatever your real name is （无论你真名是什么）。我们知道你是组织‘潘多拉’计划的关键‘载体’，我们知道你掌握着大量核心情报。我们更知道，琴酒，乃至整个组织，现在都想要你的命。”
优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之前通过……某种方式，向我们传递了信息，表达了合作的意愿。”朱蒂继续说道，她没有点明意识同步那匪夷所思的细节，“你提供了医疗中心的情报，帮助我们救出了一名受害者。你也提供了第九研究所的结构图，虽然行动最终……代价巨大。”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显然FBI在那次行动中也付出了伤亡。
“所以，”朱蒂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优，“现在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诚意了。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潘多拉’，关于乌丸莲耶，关于组织的所有。这是你获得保护，甚至……未来可能的新生活的唯一途径。”
典型的FBI风格，胡萝卜加大棒。优心中冷笑。新生活？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所谓的新生活。
“我要见赤井秀一。”优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朱蒂皱了皱眉：“秀他现在不方便。而且，和谁谈，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基础。”
“不，影响。”优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有些话，我只和他谈。或者，你们可以现在就把我送回去，看看组织和琴酒会怎么‘欢迎’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也表明了态度。她只信任（或者说，只愿意与）赤井秀一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易。
朱蒂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在评估她的决心和价值。最终，她站起身：“我会把你的要求转达。在这期间，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可以和守卫说。”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优一眼，眼神复杂：“顺便说一句，你很厉害。能从Gin手下逃脱这么多次的人，不多。”
说完，她离开了房间，门被再次锁上。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优缓缓闭上眼睛，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FBI想要情报，想要瓦解组织。而她现在，需要FBI的保护和资源，来应对组织和琴酒无穷无尽的追杀，同时，她也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彻底摆脱“载体”的命运，甚至……反客为主。
与赤井秀一合作，是目前最优的选择。那个男人足够聪明，足够强大，也足够……理解黑暗。他们之间，有一种无需言明的、基于顶尖猎手之间的默契。
但合作，也需要筹码。她不能一次出所有底牌。
（废废，报告当前状态，以及我们还能调动多少资源。）
【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左臂伤口感染己控制，精神疲劳度76%。由于与组织物理断开连接，我们无法调用组织内部资源。仅能依靠预存积分和离线数据库。当前积分余额：1270（主要消耗于医疗中心事件后的痕迹清理及本次逃脱中的身体强化模拟）。可兑换资源有限。】
足够了。优心想。她不需要FBI的完全信任，只需要一个暂时的同盟，一个能够让她喘息和布局的平台。
几个小时后，房间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赤井秀一。
他依旧是那身黑色的装束，神情冷峻，墨绿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看不出情绪。他挥手让门口的守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优，开门见山：
“我来了。你想谈什么？”
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
赤井秀一没有伸手帮忙，只是静静地看着。
优靠坐在床头，微微喘息了一下，才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无比：
“合作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
“说。”
“第一，我不是你们的囚犯，是合作者。我需要一定的自由和权限，至少，在我的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
“第二，关于‘潘多拉’的情报，我会分批、有选择地提供。我需要看到你们的诚意和进展。”
“第三，”优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要你们帮我找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
“什么？”赤井秀一问道。
“莲见家覆灭前，我父亲隐藏起来的，关于‘源血’研究的……最后备份。”优抛出了这个她刚刚在脑海中完善了的、半真假的目标。真的部分在于，莲见浩司很可能确实留下了备份；假的部分在于，她将其与那个欺骗琴酒的“源血”谎言绑定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能让FBI相信她合作的价值（寻找制约乌丸莲耶的关键），又能借助FBI的力量，去寻找可能真正存在的、关于她自身起源的秘密。
赤井秀一的瞳孔微微收缩。“源血？”他重复了一遍，显然对这个词极为敏感。这印证了优的猜测，FBI对组织永生项目的研究，可能也触及了一些玄奥的领域，或者至少听说过相关传闻。
“没错。”优肯定道，“那是制约乌丸莲耶，甚至可能彻底摧毁‘潘多拉’计划的关键。找不到它，我提供给你们的任何关于意识上传、细胞活化的数据，都只是皮毛，无法伤及根本。”
赤井秀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这个信息的真实性和价值。
“我们需要更确切的线索。”他最终说道。
“我会给你们一个起始点。”优说道，“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一个加密的私人实验室的坐标。它不在日本。你们需要派人去调查。”
她报出了一个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深处的坐标。这个坐标是真实存在的，是废废从莲见家残存资料中解析出的几个可疑地点之一，但具体里面有什么，她也不知道。这正好可以用来测试FBI的能力和诚意。
赤井秀一记下了坐标，点了点头：“可以。我们会去核实。”
“在我确认你们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或者展现出足够的合作成果之前，关于‘阿刻戎河’和‘墨提斯’的核心数据，我不会提供。”优明确划下了红线。
“很公平。”赤井秀一并没有表现出失望，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那么，作为合作的开始，你是否可以先告诉我们，琴酒为什么对你如此……执着？仅仅因为你是叛徒？”
优看着赤井秀一，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点残酷意味的笑容。
“因为，”她轻声说，仿佛在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我告诉他，我知道乌丸莲耶的‘弱点’。而我，是唯一能利用这个‘弱点’的‘钥匙’。”
赤井秀一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紧紧锁住优。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个行走于刀尖之上的人，在这一刻，基于谎言、秘密和相互利用，达成了一个危险而脆弱的同盟。
他们是猎人，也是彼此的猎物。
他们是盟友，也是潜在的敌人。
他们是这个黑暗舞台上，最了解彼此疯狂与冷静的……沉默的共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柯南：团宠她不自知(http://www.220book.com/book/M7U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