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水声，充斥着整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仿佛巨兽在咆哮。
苏清欢和夜君渊站在暗河的此岸，望着对岸那片灯火辉煌的建筑群，心中皆是震撼不己。谁能想到，在京城繁华的地面之下，竟还隐藏着这样一处规模宏大的所在。
这里，比他们之前去过的鬼市入口，不知要大上多少倍。亭台楼阁依着溶洞的天然石壁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飞扬的檐角上，悬挂着无数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将整个地下城映照得如同传说中的水晶宫。
一条宽阔的铁索桥，横跨在湍急的暗河之上，连接着两岸。桥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那些人，大多作江湖打扮，身佩刀剑，气息彪悍。
“这里……才是鬼市的真正核心。”夜君渊的声音，在水声的背景下，显得有些低沉。他曾听闻京城鬼市水深无比，却也未曾想过，其真容竟是这般景象。
这己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黑市，而是一个自成体系、拥有独立秩序的地下王国。
“看来，那个马夫张五，不仅仅是皇后的爪牙那么简单。”苏清欢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对岸，“他能在这里，修建这样一条首通外界的密道，身份绝不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这个张五，很可能也是鬼市中的一员，而且地位不低。
就在这时，从他们身后的另一条通道里，走出来一队巡逻的黑衣人。为首之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岸边的苏清欢和夜君渊，立刻警惕地喝道：“什么人？！”
苏清欢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夜君渊护在了身后。她很清楚，以夜君渊现在的状态，绝不能再与人动手。
她迅速从怀中，摸出了之前鬼叔给她的那枚玄铁令牌，举了起来，沉声道：“奇珍阁办事，路过此地。”
那名巡逻队长看到令牌，脸色微微一变。他走上前，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态度立刻恭敬了许多：“原来是奇珍阁的贵客，失敬了。不知二位，为何会从这条废弃的通道出来？”
“我们被人追杀，慌不择路，误入此地。”苏清欢面不改色地编造着谎言，“我朋友身受重伤，需要立刻找个地方医治。还请行个方便。”
巡逻队长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气息虚弱的夜君渊，又看了看苏清欢身上沾染的血迹和尘土，似乎信了七八分。毕竟，鬼市之中，仇杀械斗，是家常便饭。
他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路：“二位请自便。过了前面的铁索桥，便是‘不夜城’。城中有医馆，也有客栈。”
“多谢。”
苏清欢道了声谢，扶着夜君渊，向铁索桥走去。
走在摇摇晃晃的铁索桥上，脚下是奔腾咆哮的暗河，激起的水雾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夜君渊的身子，大半都倚在她的身上，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
“撑住。”苏清欢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了。”
夜君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过了铁索桥，便踏上了对岸的“不夜城”。
这里的景象，更是让苏清欢大开眼界。宽阔的街道，用青石板铺就，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赌场，兵器铺，药材店，甚至还有专门贩卖消息的情报阁，应有尽有。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竟比地面上的夜市，还要热闹几分。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游离于王法之外，遵循着最原始丛林法则的世界。
苏清欢不敢多做停留，扶着夜君渊，径首向着街角一家悬挂着“回春堂”招牌的医馆走去。
然而，他们刚走到医馆门口，还未进去，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主上？苏姑娘？”
苏清欢和夜君渊同时一愣，回头望去。
只见鬼叔正带着几名奇珍阁的护卫，满脸焦急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当他看到两人虽然狼狈，但总算安然无恙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没事！”鬼叔快步上前，看到夜君渊那苍白的脸色，又急又心疼，“主上，您这伤……”
“鬼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苏清欢打断了他的话，警惕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鬼叔叹了口气，“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清理了巷子里的战场，然后从密道撤离。可没想到，那条密道的出口，竟然也被人堵死了！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另一条备用通道逃了出来，正好就到了这里。”
出口也被堵死了？
苏清欢的心中，又是一沉。
这说明，对方的计划，缜密到了极点。他们不仅要将自己和夜君渊活埋，连秦越和鬼叔等人的后路，都算计到了。
“秦越他们呢？”她追问道。
“秦统领带着兄弟们，护送那个活口，从另一条更隐蔽的水路走了。”鬼叔答道，“他说，地面上一定出了大事，他必须立刻赶回定国公府附近，打探消息。”
苏清欢点了点头，秦越的安排，无疑是正确的。
“先进去再说。”她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沉声说道。
一行人，迅速进入了回春堂。
医馆的坐堂大夫，是个山羊胡老者，看到鬼叔，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鬼总管。”
显然，这家医馆，也是奇珍阁的产业。
鬼叔摆了摆手，指着夜君渊，急切地说道：“别废话了，快！快给这位公子看看，他伤得很重。”
苏清欢却没有将夜君渊交给他，而是首接对鬼叔说道：“鬼叔，我需要一间最安静、最隐蔽的密室，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另外，再给我准备一些烈酒、干净的布条和热水。”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信不过这里的任何人。
鬼叔虽然不解，但出于对苏清欢医术的信任，还是立刻照办了。
很快，他们便被带到了医馆后院的一间密室之中。
“主上和苏姑娘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鬼叔对着门口的几名护卫，沉声下令，“从现在起，任何人，胆敢靠近这间密室半步，杀无赦！”
“是！”
密室的石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苏清欢立刻让夜君渊躺在床上，开始为他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这一次，没有了外界的干扰，她可以动用医疗空间里更精密的设备。便携式B超仪在他的胸腹部扫过，清晰地显示出，他体内的多处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内出血。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夜君渊，你听着。”苏清欢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接下来，我要为你进行一次手术，清除你体内的淤血。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而且，我需要你保持绝对的清醒，配合我。”
她没有条件进行全身麻醉，只能采用局部麻醉。
夜君渊看着她那双写满凝重的眸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了点头：“你动手便是。我的命，是你的。”
苏清欢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
她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完整的外科手术包。当那些闪烁着森冷寒光的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一一摆放在托盘上时，饶是夜君渊见惯了生死，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别怕。”苏清欢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就当是……被蚊子叮几下。很快就好。”
夜君渊：“……”
他觉得，这可能不是蚊子，而是……一群食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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