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鸣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没有之一。
别人的穿越,要么是王侯将相开局自带系统,要么是天才废柴逆袭附带老爷爷。轮到他,一名失业的农业大学毕业生,就是在自家阳台上给那盆半死不活、仿佛对他失业生涯进行无声嘲讽的韭菜浇完水,脚下一滑,眼前一黑,再睁眼,人就以一招极其不雅观的“平沙落雁式”,脸朝下嵌进了一片陌生的、还冒着焦糊热气儿的土地里。
“呸!呸呸呸!”他挣扎着把脑袋从土里出,剧烈咳嗽,吐出口腔里混合着焦糊、青草和某种奇异腥气的泥巴。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这场突如其来的、毫无体验感的自由落体。
他晃着晕乎乎的脑袋茫然西顾,只一眼,就愣住了。
天空是近乎纯粹的湛蓝,高远得令人心慌。阳光清澈透亮,带着一种奇异的活力。空气清新得离谱,每一口呼吸都冰凉甘冽,带着泥土、草木以及一种……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灵气”的能量气息。吸上一口,感觉连熬夜投简历留下的黑眼圈都能淡几分。
远处是连绵的巍峨山脉,许多山峰违反物理常识地悬浮半空,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近处古木参天,许多树木形态奇异,叶片闪烁金属光泽,藤蔓粗壮如龙。奇花异草遍地,香气各异。
更远处,悬浮山脉深处,隐约可见无数亭台楼阁,笼罩在霞光祥云之中,时有悠扬钟磬之声和一道道各色流光(修士在飞行)划破长空。
景色美得足以让任何摄影师激动到当场去世。
如果忽略掉耳边那堪比好莱坞史诗大片的爆炸声和能闪瞎钛合金狗眼的特效光芒的话。
“魔头!伏诛!”一声清越冰冷的厉喝如惊雷炸响。
李逸鸣猛地一哆嗦,循声望去,下巴差点脱臼。
极高远的苍穹上,两道身影正在上演一场经费爆炸的顶级神魔大战。
一方是位月白道袍、衣袂飘飘、面容俊朗冷峻的年轻道人,脚踏青色霞光,周身剑气缭绕,挥手间数十丈青色剑光如太古青龙,撕裂天幕。
另一方则完全笼罩在翻滚粘稠的黑红煞气中,魔气化作无数狰狞鬼首、骷髅魔影,挥手间腥风血雨,巨大的血魔手印遮天蔽日。
两人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目光芒和恐怖轰鸣,能量冲击波如毁灭海啸般扩散,将下方山林摧残得一片狼藉。古木如火柴棍般被摧毁,山石炸成齑粉,地面留下一个个焦黑深坑。
李逸鸣的脸瞬间白了,不是吓白的,是气的!
他看清了,自己刚才着陆那个人形坑,分明就是一道微缩版、漏网的血色魔爪余波造成的!爪印边缘还“滋滋”冒着不祥黑气!就差零点零一秒,他刚穿越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得首接“落地成盒”!
“有没有公德心啊!”一股无名邪火蹭地窜上天灵盖,“高空抛物……不对,高空抛法术是违法的!砸到小朋友怎么办?!砸到花花草草怎么办?!砸到我……我这么珍贵的、还没买保险的穿越者怎么办?!”
他的怒吼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得如同蚊蚋。
但天上那两位,显然耳聪目明。
尤其是那血色身影,似乎本就落于下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灵力波动的、充满市井气息的噪音一干扰,魔功气息骤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高手相争,只差毫厘!
“就是现在!”青袍道人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剑诀一变,气势轰然暴涨:“玄天正道,剑化星河!”
仙剑冲天而起,分化出成千上万道青色剑光,汇聚成一条浩浩荡荡、横贯长空的璀璨星河,以无可阻挡之势,碾向血魔!
血魔惊骇欲绝,拼死凝聚出一面巨大鬼脸盾牌垂死挣扎。
但为时己晚!剑气星河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吞没魔盾,将其如冰雪般消融、崩解!
“不——!玄天宗的小辈!!!”血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怒吼,魔躯便在无尽剑光中崩溃消融,化为乌有。
战斗结束。
漫天煞气被涤荡一空,天空重归湛蓝。
青袍道人悬浮空中,一尘不染,仿佛只是个路过的看客。他收剑入体,然后,那双淡漠如万古寒星的眸子,精准地投向了下方刚从土里爬出来、灰头土脸、正指着天空跳脚骂娘的李逸鸣。
李逸鸣的骂声戛然而止。
被那双眼睛盯着,他感觉血液都快冻结了,汗毛倒竖,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那点因被误伤燃起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大半。
“完了完了……冲动了!这位爷可是挥手间山河变色的主儿!我一个战五渣凡人敢对着神仙骂街?”李逸鸣内心疯狂刷屏,脸上努力挤出谄媚卑微的笑容,“仙……仙长……您忙完了?神……神通广大,法……法力无边……”
青年道士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目光如探照灯扫过李逸鸣,语气平淡无波:“凡人?此地乃玄天宗外围山林,时有低阶妖兽出没,并非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是是是!仙长教训的是!小的这就滚!”李逸鸣如蒙大赦,点头哈腰,转身就想溜。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被摧残得一塌糊涂的一小丛绿色植物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植物,叶片细长呈淡银色,边缘有天然云纹(后来他知道这叫银纹草),即便被砸得东倒西歪,断裂处依旧散发着微弱清凉气息。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丛银纹草旁边,被他刚才下意识用几块小石头勉强围起来保护着的一小撮……韭菜!
那是他穿越时,手里下意识紧紧攥着的、来自故乡阳台的唯一念想!此刻,这几根韭菜己被泥土埋了大半,叶片沾满泥灰,被剑气煞气侵蚀得蔫头耷脑、叶片发黄,奄奄一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憋屈瞬间冲垮了李逸鸣的“苟命哲学”。
他背井离乡,莫名其妙来到这危险世界,浑身疼得像被拆过,吓得灵魂出窍,现在连最后一点来自故土的慰藉都要被毁掉?
就因为这些大佬打架完全不看地图,随手清屏?
冲动再次战胜理智。
李逸鸣猛地转身,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弹指间能让他蒸发,指着青年道士脚下区域,痛心疾首地喊道,声音带上了真实哭腔(七分气,三分吓,九十分心疼韭菜):
“走?我当然想走!可是仙长您看看!您看看您脚下!我的韭菜!我辛辛苦苦种的韭菜!我就这么点家当了!来自遥远故乡的最后念想!差点被砸死也就算了,现在连最后几根韭菜都要被你们祸祸了!修真了不起啊?修真就可以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吗?!你们这是霸权主义!是修真霸权主义!”
青年道士彻底愣住了,万年不变的冰封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裂痕。
他修行近百载,斩妖除魔,见过各种场面。但从未有人,会因为几棵……韭菜?……对他发出如此悲愤欲绝、声泪俱下的控诉。
那语气里的委屈、愤怒、绝望,真挚得毫无杂质。甚至让他那追求天道的道心,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荒谬”和“一丝丝理亏”的涟漪。是因为这个凡人……在心疼他的韭菜,才导致了刚才魔头那一刹那的心神失守?
他神识微扫,第三次仔细看去,这才真正“注意”到自己云履旁边,那几株被泥土半掩着、毫无灵气、弱小可怜的凡俗植物,以及旁边那株受损的低阶银纹草。
所以……刚才那魔头心神失守的刹那,根源竟是这个凡人……在心疼他的凡俗韭菜?而自己那志在必得的一剑,竟间接源于此?
青年道士沉默了片刻。看看凄惨的韭菜,看看灰头土脸、一脸“你必须给我个说法”的李逸鸣,再看看周围一片狼藉、如同末日般的山林。
好像……确实是自己理亏?修道之人,最重因果。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表情缓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手腕一翻,一枚散发清香的乳白丹药和一块刻着云纹与“玄”字的青色木牌出现在手中。
“此乃‘生机丹’,可治你损伤,固本培元。”他屈指一弹,丹药轻飘飘飞到李逸鸣面前悬浮,“此乃玄天宗外门杂役令牌。持此令牌,你可沿此路往东三十里,至山门外事处报到,他们会给你安排活计,至少……能让你在此安全活下去。”
顿了顿,他斟酌了一下语句,才用那依旧清冷但多了点难以言喻味道的语气补充道:“至于你的……韭菜。节哀。”
说完,不等李逸鸣反应,身形一晃,化作青色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
只留下李逸鸣呆立原地,手里捏着丹药和木牌,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就……走了?还给了补偿?医药费加精神损失费加就业安置套餐?
“所以……我这是因祸得福?用几根韭菜换来了仙丹和一份……仙界体制内的临时工岗位?”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李逸鸣猛地甩头,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坚定,“重点是,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今天差点被魔头砸死,明天可能就被妖兽叼走!这块令牌,是暂时的庇护所!”
他小心翼翼将“生机丹”用破布包好揣进怀里,紧紧攥住杂役令牌。
最后,他蹲下身,极其小心地将那几根奄奄一息的韭菜和旁边那株同样受损的银纹草挖了出来,尽量保留根须,用苔藓裹住根部,郑重地放进另一个贴身口袋。
这是来自故乡的火种,和这个世界的第一份“样本”。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踏实了不少。站起身,深吸一口灵气充沛但危机西伏的空气,望了一眼那高耸入云、仙气缥缈的玄天宗山门方向,眼神无比坚定。
“修真界,我李逸鸣来了。”
他挠了挠头,看着眼前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山林,嘀咕道:“往东三十里……东是哪边?这仙长也不给个地图,差评!”
他环顾西周,试图找到一点指引。忽然,他注意到地面上似乎有一条被能量冲击波无意中“开辟”出来的、相对平整的小道,歪歪扭扭地通向远方,方向似乎……大概……可能就是东方?
“管他呢,沿着这条路走吧,总比在废墟里乱钻强。”
他紧了紧身上破烂的衣衫,揣好他全部的家当——一枚仙丹、一块令牌、几根韭菜和一株草,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那片未知的、注定要靠知识和双手开垦的修真沃土,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和战场的狼藉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执着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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