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兵剑炉的火舌舔舐着魔剑「贪狼」的残躯，云璃握着老铁的手背被火星溅得通红，却比剑炉更灼人的，是魔剑临终前吐出的最后几个字：「你祖父怀炎……当年也用过岁阳锻剑——」
剑体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七道黯红纹路从剑柄炸开，那是被吞噬的七位云骑的残魂在逃逸。
云璃早有准备，老铁剑鞘上的十二星轨刻痕亮起，如渔网般兜住那些扭曲的光团。
她知道这些残魂早己被岁阳污染，却仍忍不住在其中寻找那个临阵脱逃的云骑身影——那个让魔剑第一次诞生的「懦夫」。
「咳……」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彦卿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左眼的齿轮纹路在昏暗的锻炉房格外刺眼，「景元将军说星槎坞的结界又有异动，公司的——」
「等我炼完这炉。」云璃打断他，将老铁插入剑炉旁的淬火池。
青紫色的淬火烟腾起，映得她眉间的星纹忽明忽暗，「你总跟着我处理这些烂摊子，天枢世家的冰剑传人，不该守在仙舟的防线最前端吗？」
彦卿没有接话，只是盯着池面倒映的云璃。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银甲内侧露出的肩颈处，新添的焰轮疤痕正与旧伤重叠——那是三日前在匹诺康尼废墟，为救一个被魔剑侵蚀的锻炉学徒留下的。
「你明明知道，那些被岁阳污染的残魂无药可救。」彦卿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淬火池的涟漪，「就像当年的含光剑主……你父亲他——」
「够了。」云璃猛地提起老铁，剑刃上的淬火水砸在砖地上，腾起刺啦作响的白烟，「我猎魔剑，不是为了替父亲赎罪。他铸下的孽，自有他的剑来偿。」
锻炉房的气氛骤然冷下来。彦卿知道自己触到了禁忌——云璃极少提起父亲，那个曾被称为「朱明最强锻剑师」的男人，最终却用岁阳锻造出吞噬自己心智的魔剑「含光」。首到今日，云璃的剑穗里仍缠着半片含光残片，用焰轮八叶的剑绳牢牢捆着。
「星槎坞的裂隙检测到新的魔剑反应。」彦卿递出一块发烫的传讯玉简，上面刻着扭曲的剑痕，「这次不是公司的黯蚀科技，而是纯正的岁阳气息——来自仙舟本土的锻剑师。」
云璃接过玉简的瞬间，老铁突然发出蜂鸣。剑鞘上的星轨刻痕自动指向西北方，那里是朱明锻剑师的圣地「焚心崖」。她瞳孔微缩，想起魔剑贪狼临终前的话，想起祖父怀炎书房里那柄永远盖着剑鞘的「无名剑」。
「通知灵砂，准备星舟。」云璃解下腰间的淬火围裙，露出内衬上绣着的焰轮八叶纹，「这次的猎物，可能和朱家的锻剑秘典有关。」
焚心崖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崖顶缭绕的锻火青烟。当云璃踏上崖边的九十九级锻铁台阶时，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对着锻炉挥锤，火星溅在他破旧的云骑甲上，烧出一个个焦洞。
「老钟叔？」云璃认出那是祖父的旧部，三年前因Failed锻剑被逐出云骑营的老匠人，「你怎么……」
「别过来！」老钟突然转身，手中握着的剑还在滴着铁水，剑身上缠绕的岁阳残魂正发出尖啸，「我就要成功了！只要再融入一缕将军的战意——」
星落万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云璃终于看清那柄未成型的剑。剑胚上刻着怀炎将军的岚之徽记，却被扭曲的岁阳纹路覆盖，宛如爬满腐锈的伤口。老钟的瞳孔里翻涌着赤红的光，那是岁阳侵蚀心智的征兆。
「你在偷用朱家的『燃魂锻法』。」云璃握紧老铁，声音里带着痛心，「这是用锻剑师的命途线为燃料，当年父亲就是这么——」
「住口！」老钟挥剑斩来，未淬火的剑刃竟划出炽烈的火光，「怀炎将军把最强的锻剑术带进棺材，我们这些老云骑连给新兵磨剑的资格都没有！岁阳需要战意，我就把自己的命途线烧给它——」
剑风夹着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云璃却没有闪躲。她看见老钟甲胄下露出的皮肤，布满了与父亲当年相同的灼痕，那是燃魂锻法反噬的印记。当剑尖即将刺入她胸口时，她突然反手握住剑刃，任由铁水般的血顺着指缝滴落。
「老钟叔，你看清楚。」云璃另一只手扯开领口，露出心口处与老钟一模一样的焰轮疤痕，「当年父亲被魔剑吞噬时，我就在现场。他最后挥剑的方向，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心脏——」
老钟的动作骤然僵住。岁阳残魂的尖啸声减弱，露出他眼底深处的清明：「小璃……你……」
「燃魂锻法炼出的不是剑，是执念。」云璃松开手，任由鲜血滴在剑胚上，焰轮疤痕的光芒竟将岁阳纹路一点点逼退，「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真正的锻剑师，该用淬火池的水熄灭心火，而不是用自己的血点燃魔焰。」
锻炉突然发出轰然巨响，未成型的剑胚在云璃鲜血的浸润下崩解，露出里面裹着的半片岚之徽记。老钟跪倒在地，望着云璃心口的疤痕泪如雨下：「当年……我亲眼看见将军把你父亲的剑穗扔进淬火池，却不知道……」
「他扔进的不是剑穗，是最后一丝挽救的希望。」云璃捡起徽记碎片，发现上面刻着祖父怀炎的字迹：「『若吾儿堕入魔途，望吾孙以血为誓，斩尽岁阳之孽——』」
崖顶的风突然转向，带来星槎坞方向的警报轰鸣。云璃望向东南方，只见无数黯红色剑影正划破云层，每柄剑上都缠绕着岁阳残魂，而在剑影中央，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手持含光残片的父亲，正对着仙舟核心缓缓举起魔剑。
「原来……你一首在等我亲手斩断执念。」云璃握紧老铁，剑刃上的星轨纹路第一次与心口疤痕完全重合，「这次，我不会再让岁阳用别人的欲望锻造魔剑。无论是公司的齿轮，还是朱明的锻火，都该明白——」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彦卿的冰剑突然从侧方刺来，却不是攻向云璃，而是斩向试图偷袭的岁阳残魂，「当年你父亲没能说完的话，现在由我们来补全。」
云璃看着彦卿左眼即将崩溃的齿轮信标，看着老钟颤抖着捧起岚之徽记，突然笑了。她知道，猎尽魔剑的路还很长，长到可能要赌上整个仙舟的命途。但至少此刻，在焚心崖的锻火旁，在战友的背靠背中，她终于明白：
真正的猎魔之道，从来不是单枪匹马的挥剑，而是让每个执剑者都能在淬火时，看清自己倒映在剑刃上的眼睛——那里面不该有岁阳的猩红，不该有齿轮的冰冷，而该有，如锻炉般滚烫，却始终清醒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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