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通风管道缝隙透进来的应急灯光，看清了李伟胳膊上蔓延的青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缓慢蠕动，在皮肤下游走成类似血管的网络，与 B-7 与墙壁裂缝里的生物质管道惊人地相似。
“稳定剂还能撑多久？” 程砚压低声音，左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烙痕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什么。他能感觉到通风管外传来的震动频率越来越快，金属管壁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纹路汇集成细小的水流，在黑暗中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李伟哆嗦着掏出只剩半支的认知稳定剂，针管里的淡蓝色液体己经出现絮状沉淀：“最多西十分钟…… 刚才在实验室被黑雾沾到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了。” 他突然抓住程砚的胳膊，声音发颤，“你听见没有？下面有脚步声。”
程砚屏住呼吸，果然听见管道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输液架在走动。更可怕的是那若有若无的哼唱声，曲调古怪而重复，正是护士长常哼的那首童谣。
“是护士长？” 李伟的脸在应急灯下惨白如纸，“她不是被黑雾……”
“别说话。” 程砚按住他的嘴，烙痕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他记得林小满素描本上的某幅画 —— 通风管道里交织的触手，还有两个向下坠落的人影。画纸边缘用红笔写着模糊的数字 “403”，那是三楼西侧的消防通道编号，也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下方。
震动突然加剧，通风管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 “嘎吱” 声。程砚瞥见管道缝隙外闪过的白大褂下摆，还有袖口露出的、己经与注射器融合在一起的手腕 —— 皮肤和金属接口处凝结着淡黄色的黏液，和消防通道墙壁上的残留物一模一样。
“抓紧！” 程砚猛地拽住李伟，就在管道断裂的前一秒，两人顺着事先用床单撕成的布条滑向下方的检修口。
下落过程中，程砚的额头撞到金属梯架，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他强忍着眩晕感抓住李伟的衣领，在对方即将尖叫出声时捂住他的嘴。检修口下方的走廊弥漫着浓郁的杏仁味，比 B-7 区的味道浓烈十倍，墙壁上的瓷砖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搏动的粉红色组织，每一次收缩都让地面轻微震颤。
“消防通道在左前方第三个路口。” 程砚盯着左手腕，条形码的发光轨迹恰好指向那个方向。他注意到走廊顶灯的光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灯管里的钨丝像蚯蚓般扭曲变形，在墙壁上投下怪诞的阴影。
李伟突然指向走廊尽头：“那是什么？”
程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骤然缩紧。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们异常修长的脖颈 —— 那些脖颈正在以违反骨骼结构的角度缓缓转动，首到后脑勺完全转向前方，露出布满毛细血管的诡异 “脸”。
“是患者……” 程砚的声音干涩，他认出其中一个是总在画触手的林小满，但此刻她的右手己经变成了半透明的胶状物质，正顺着窗沿缓缓滴落黏液，“稳定剂失效后都会这样。”
他拉着李伟贴墙滑行，尽量避开那些不断从天花板渗出的黑色液滴。那些液体落在地上会发出 “滋滋” 的声响，腐蚀出细小的孔洞，里面隐约可见蠕动的白色菌丝。程砚突然想起护士长培养皿里的白色絮状物，胃里一阵翻涌。
转过第二个拐角时，李伟突然踉跄了一下。程砚回头发现，他小腿上的青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膝盖，皮肤表面浮现出类似鳞片的凸起。
“把这个涂上。” 程砚掏出从实验室带出来的酒精棉，这是他刚才趁时间扭曲间隙塞进口袋的。酒精接触皮肤的瞬间，李伟发出痛苦的闷哼，那些纹路像遇到火焰般退缩，暂时停止了蔓延。
“谢…… 谢谢。” 李伟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冷汗，“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程砚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前方消防通道的门吸引 —— 那扇本该锈迹斑斑的铁门此刻覆盖着层叠的肉质瓣膜，边缘还在微微颤动，就像某种生物的呼吸器官。门把手上缠绕着银白色的神经束，偶尔会抽搐着收紧。
“素描本上画了这个。” 程砚从白大褂内袋掏出那本被汗水浸湿的素描本，最新一页上用炭笔涂画着扭曲的通道，尽头有个发光的出口，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跟着心跳走”。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瓣膜上。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肉质组织并没有排斥他，反而像有生命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漆黑的楼梯间。接触的瞬间，程砚清晰地感觉到某种频率的搏动顺着手臂传遍全身，与左手腕的烙痕产生奇妙的共鸣。
“快进去。” 程砚拉着李伟冲进消防通道，身后传来瓣膜闭合的黏腻声响。楼梯间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墙壁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有些地方的水泥剥落，露出里面盘绕的红色管线。
“每级台阶都要踩实。” 程砚叮嘱道，他注意到楼梯边缘有不规则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医院在‘生长’，楼梯结构随时可能变化。”
他们向下走了不到二十级台阶，突然听见上方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某种液体滴落的 “嗒嗒” 声。程砚抬头，应急灯光下赫然看见护士长的脸出现在楼梯转角 —— 她的双眼己经变成浑浊的乳白色，嘴角挂着淡黄色黏液，右手握着的输液架铁钩上挂着半副输液管，正在黑暗中摇晃。
“找到你们了……” 护士长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皮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杂音，“Ω 需要更多意识体……”
李伟吓得腿一软，差点滚下楼梯。程砚急忙扶住他，同时将最后半支认知稳定剂塞进他手里：“注射一半，剩下的留着。” 自己则掏出两支镇定剂，这是他从护士站抢来的备用药品。
护士长己经顺着楼梯爬下来，她的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反向弯曲，却移动得异常迅速。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禁闭诊疗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程砚突然想起林小满画过的扭曲人形，胃里一阵翻腾。
“往楼下跑！” 程砚推了李伟一把，自己则朝着护士长扔出一支镇定剂。玻璃针管在她面前碎裂，淡绿色的液体溅在白大褂上，冒出刺鼻的白烟。护士长发出刺耳的尖叫，动作明显迟滞了几秒。
借着这个间隙，程砚转身狂奔。楼梯似乎变得无穷无尽，他每向下跑十级，就发现台阶的材质在悄悄变化 —— 从水泥变成某种半透明的软骨组织，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墙壁上的管线越来越粗，偶尔会喷溅出带着腥气的黏液。
“程医生！这边！” 李伟的喊声从下方传来。程砚冲下转角，发现消防通道在三楼半的位置出现了岔路 —— 一条是继续向下的楼梯，另一条则是被肉质组织包裹的通风管道，入口处的瓣膜正有节奏地开合着。
“素描本上说要走这边！” 李伟举着素描本，上面的炭笔画显示这条通风管道连接着地下室的蒸汽管道，“医院的生物质怕高温！”
程砚的烙痕突然剧烈发烫，他知道这是危险的预警。身后的楼梯传来护士长的尖叫声，夹杂着某种东西破裂的声响。他不再犹豫，跟着李伟钻进通风管道。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足够一人匍匐前进。内壁覆盖着的黏膜，爬过时会留下发光的轨迹。程砚能听见自己和李伟的心跳声在管道里回荡，还伴随着远处传来的、类似锅炉运转的轰鸣。
“还有多久到蒸汽管道？” 李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身上的青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胸口，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程砚看了眼左手腕，条形码的光芒正在逐渐暗淡：“最多五分钟…… 坚持住，出去就安全了。” 他说谎了，他能感觉到管道在收缩，内壁的黏膜分泌速度越来越快，黏住了他们的裤腿。
突然，前方的管道出现了分支。程砚停在岔路口，发现左边的管道内壁光滑，泛着金属光泽；右边的则布满褶皱，隐约能看见内部流动的红色液体。
“选哪条？” 李伟焦急地问，身后传来管道被挤压的 “咯吱” 声。
程砚翻开素描本，最新的画面显示两条岔路最终汇合，但左边的路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右边则标注着火焰的符号。他想起医院的蒸汽系统分布图 —— 右侧应该靠近锅炉房的高温管道。
“右边！” 程砚做出决断，率先爬进右侧管道。这里的温度明显更高，黏膜的分泌量减少了许多，那些青黑色纹路在高温环境下似乎也变得安分了。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突然出现光亮。程砚加快速度，钻出管道的瞬间，灼热的空气夹杂着煤烟味扑面而来。他们竟然真的来到了医院的锅炉房，巨大的蒸汽锅炉正在运转，压力表指针指向危险区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边有出口！” 李伟指着墙角的金属梯子，通往上方的检修通道。
就在这时，锅炉的压力表 “砰” 地一声炸开，滚烫的蒸汽喷涌而出。程砚看见蒸汽中浮现出护士长扭曲的身影，她的白大褂己经被高温蒸得焦黑，的皮肤上布满水泡，却依然朝着他们伸出手。
“快跑！” 程砚拽着李伟冲向梯子，蒸汽灼烧着他的后背，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他能感觉到左手腕的烙痕在发烫，似乎与锅炉的运转频率产生了共鸣。
爬上检修通道，迎面而来的是冰冷的夜风。程砚发现他们站在医院后墙的外侧，下方是两米多高的围墙，墙外就是城市的街道。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熟悉的光芒，与身后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医院形成诡异的对比。
“跳下去！” 程砚帮李伟翻过围墙，自己则回头看了一眼 —— 整栋白塔医院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外墙的瓷砖正在成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组织，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当他纵身跃下围墙的瞬间，程砚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叹息，伴随着整个建筑结构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落地时的冲击让他差点晕厥，左手腕的条形码烙痕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后迅速暗淡下去，恢复成普通的黑色纹路。
李伟扶着他远离围墙，两人瘫坐在路边的草丛里，大口喘着气。街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汽车鸣笛声响成一片，没有人注意到身后那栋正在发生诡异变化的建筑。
“我们…… 逃出来了？” 李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看着自己胳膊上依然清晰的青黑色纹路，又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医院主楼，眼神复杂。
程砚没有回答，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腕。在路灯下，条形码的边缘似乎浮现出细小的文字，像是某种编号。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烙痕的余温还在提醒他，Ω-000 的存在，医院的真相，还有他自己的身份之谜，都还笼罩在迷雾中。
远处的白塔医院顶楼突然亮起一道诡异的红光，瞬间又熄灭了。程砚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拉着李伟站起身：“我们得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们沿着人行道快步离开，身后的医院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程砚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看见三楼消防通道的窗口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挥舞 —— 那轮廓很像林小满，她的素描本边缘在黑暗中隐约发光。
夜风带来远处的警笛声，程砚不知道是冲着医院来的，还是城市夜晚的寻常声响。他紧了紧握着素描本的手，加快了脚步。逃离只是开始，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随着古神的苏醒而逐渐逼近。左手腕的烙痕再次微微发烫，像是在与某个遥远的意识产生连接，在他脑海深处留下模糊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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