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仿佛不属于人间。
它古老、威严，带着洞穿亿万年时光的沧桑与漠然，没有丝毫情感起伏，却蕴含着一种令神魔都要为之战栗的无上意志。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玉虚峰之巅，回荡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龙皇，亿万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玩弄‘命运’的游戏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空间亦随之凝固。
呼啸的狂风骤然平息，漫天飞雪悬停于空。那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疯狂收缩，欲将十一名圣徒碾为齑粉的金色杀阵，其上流转的亿万符文，也在距离目标仅剩分毫之际，戛然而止！
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在那道被白色云朵托举着，缓缓从半空中落回地面的绝美身影之上。
苏清。
或者说，是占据了苏清身体的“她”。
“你……”
龙皇那张自始至终古井无波、仿佛掌控一切的苍老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且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震惊，骇然，以及一丝深埋眼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他那原本因即将大功告成而微微放松、凌空虚握的五指，在这一刻骤然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布下的是绝世杀阵！是以先天道体为引，以昆仑地脉为基，足以屠神灭魔的“周天星斗屠神阵”！阵法一旦启动，除非他亲自中止，否则绝无停下的可能！
可现在……它却停了！
被阵眼本身，那个本应是“祭品”与“钥匙”的存在，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中止了！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清清？！”
陆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与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席卷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苏清”是何等陌生！
那双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妖异血瞳，那嘴角勾起的、视众生为玩物的诡异微笑，那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令他霸王血脉都本能战栗的恐怖气息……
这不是她！绝对不是他的清清！
“清清！你醒醒！看着我！我是陆哲啊！”
他疯了一般，想要冲上前去，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紧紧抱在怀里。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那双妖异的血瞳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
轰——！
陆哲的大脑如遭雷击，感觉自己瞬间坠入了一片无尽而冰冷的血色星海！
亿万星辰生灭轮回，无数文明起落兴衰。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看到了时间的尽头！他看到自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那浩瀚无垠的时空长河中无力地沉浮飘荡……
渺小！无比的渺小！
在那神明般漠视万古的目光下，他引以为傲的实力、他坚如磐石的意志，都显得那样的可笑又可悲！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若非体内的霸王血脉在最关键的时刻爆发出了一股不屈的皇者之气，强行将他从那恐怖的精神威压中唤醒，恐怕仅仅那一眼，就足以让他的灵魂彻底崩溃！
“聒噪的蝼蚁。”
“她”的朱唇轻启，缓缓吐出西个字。声音依旧古老而漠然，不带丝毫烟火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究竟是谁？！”
龙皇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与沙哑。他缓缓放下那只凌空虚握的手，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戒备状态。
他周身的气息节节攀升，一股苍茫浩瀚、如同太古龙神自沉睡中苏醒的恐怖龙威冲天而起，与那妖异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血色神威遥遥对峙！
两股完全超越这个世界认知极限的无上伟力，在虚空之中疯狂地碰撞、交锋！
“咔嚓……咔嚓……”
整座玉虚峰之巅坚硬的万年玄冰地面，竟承受不住这仅仅是气息层面的对撞，开始寸寸龟裂，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狰狞可怖的巨大裂缝！
“我是谁？”
“她”闻言，嘴角那诡异的笑意更浓了。她缓缓抬起一只白皙如玉的纤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正从大地之下缓缓褪去的金色阵纹。
“龙皇，你当真猜不到吗？还是……不敢去想？”
“你我……在那‘归墟’之地，隔着‘世界之门’，斗了何止千万年。我的气息，难道你都忘了吗？”
轰——！
龙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的苍老眼眸，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个尘封了无尽岁月，一个他最不愿也最不敢去相信的恐怖名字，瞬间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的心神都为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他失声咆哮，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你明明被‘那一位’以身合道，亲手镇压在了‘归墟’的最深处！你怎么可能出来？！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
“镇压？”
“她”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不屑。
“凭他？也配？若非吾厌倦了那无休止的争斗，自愿陷入沉睡，这诸天万界早己是吾的掌中之物！”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她”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双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近乎病态的迷恋之色，“或许……是因为这具名为‘先天道体’的‘容器’，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让吾都有些爱不释手了呢……”
“你……！”
龙皇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足以让整个宇宙都为之颤抖的恐怖身份，那视诸天神魔为玩物的无上存在，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此刻，被困在原地侥幸逃过一劫的十一名圣徒，早己被眼前这神明交锋般的惊天对话，震得心神俱裂！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茫然与惊骇。
归墟？世界之门？镇压？这些古老而禁忌的词汇，每一个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突然苏醒的血瞳女子，似乎是比那恐怖的“龙皇”还要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未知存在！
而他们这些自诩为“神之使徒”的所谓强者，在这两位真正的“古神”面前，渺小得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审判者”犹大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或许是他们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他对着那血瞳女子恭敬地单膝跪地，无比虔诚地开口道：“伟大的未知存在！我们是‘先知’的信徒！我们降临此地，亦是为了迎接‘新神’的诞生！您与那龙皇既是敌人，那我们便是天然的盟友！恳请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冰冷的、不带丝毫情感的目光硬生生打断了。
“盟友？”
血瞳女子缓缓转过头，那双妖异的眸子落在了犹大的身上。
“就凭你们这群连‘神性’都未曾点燃的残次品，也配与吾相提并论？”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平淡之下所蕴含的，是一种比龙皇还要霸道、还要蔑视一切的无上威严！
“你在侮辱吾的审美。”
话音落下，她缓缓抬起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对着犹大以及他身后的十名圣徒，轻轻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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