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初八,沪市的晨雾还未散尽,“销金窟” 赌场的朱漆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十几个身着黑色军装的日本兵端着步枪冲了进来,枪托砸在赌桌的翡翠筹码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为首的是特高课的小队长龟田一郎,他戴着墨镜,腰间佩着军刀,眼神凶狠地扫视着赌场里惊慌失措的赌客:“都不许动!奉山本长官的命令,搜查共党密探和违禁品!”
赌场的经理陈九立刻上前阻拦,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太君,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是正经赌场,哪来的共党密探?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找错地方?” 龟田一把推开他,军刀指着陈九的喉咙,“沈砚堂走私军火,他弟弟沈砚青窝藏共党,整个沈家都有问题!今天这‘销金窟’,我搜定了!”
陈九脸色惨白,却不敢再阻拦。他知道,这些日本兵是冲着三少爷来的 —— 三天前沈府宴会被搅局后,山本雄一虽没抓到沈砚堂走私的实据,却把怒火撒在了沈砚青身上,认定这个 “浪荡子” 是地下党的眼线,而 “销金窟” 作为沈砚青常去的地方,自然成了重点搜查目标。
此时的沈砚青正坐在赌场二楼的贵宾室里,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听着楼下传来的嘈杂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在昨天,老枪就通过暗号传来消息,说山本要派人查 “销金窟”,想搜出他与地下党联系的证据。他连夜就让陈九把藏在赌场夹层的密电码本、情报底稿全部转移到了百乐门苏曼丽的化妆间,还特意让账房先生把近三个月的赌资流水换成了 “合法账目”—— 每一笔进出都标注着 “酒水消费”“赌具租金”,看不出丝毫破绽。
“三少爷,日本兵快搜到二楼了,怎么办?” 陈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慌什么?” 沈砚青放下棋子,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绸缎长袍,“让他们搜,搜不到东西,看他们怎么收场。” 他顿了顿,又道,“去把那些常客都叫到大厅,就说日本兵毁了他们的赌局,让他们找龟田要说法。”
陈九立刻明白过来,转身快步下楼。没过多久,大厅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抗议声。被打断赌局的富商们个个怒容满面,其中不乏与汪伪政权有牵连的人物,对着龟田指指点点:“龟田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搜查沈三公子的赌场?”“我的十万筹码还在桌上,被你们的人砸了,谁赔?”“我要去松井司令那里告你们!”
龟田被吵得心烦意乱,却不敢真的得罪这些富商 —— 他们中不少人是日军的 “金主”,每年给日军捐的钱比 “销金窟” 的赌资还多。他强压怒火,对着手下吼道:“给我仔细搜!尤其是二楼贵宾室,绝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日本兵冲进贵宾室时,沈砚青正靠在沙发上喝茶,桌上摆着几碟点心,连账本都摊开着,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赌资记录。龟田一把夺过账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别说情报了,连一笔可疑的大额资金都没有。
“沈三公子,你的赌场里藏着共党,你敢说你不知道?” 龟田盯着沈砚青,语气凶狠。
沈砚青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开口:“龟田队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沈砚青开赌场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窝藏共党。你要是有证据,尽管拿出来;要是没有,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敢骂我?” 龟田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打沈砚青。
“住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几个富商簇拥着汪伪政权的财政部长周世昌走了进来,周世昌穿着缎面马褂,脸色阴沉,“龟田队长,你在沈三公子的赌场里动手动脚,眼里还有没有松井司令?还有没有‘大东亚共荣’?”
龟田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周世昌是松井司令面前的红人,他可不敢得罪。“周部长,我是奉山本长官的命令来搜查共党的……”
“搜查共党?我看你是借机敲诈!” 周世昌打断他,指着满地狼藉,“沈三公子的‘销金窟’是沪市有名的赌场,多少达官贵人都在这里消遣。你把这里砸成这样,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日军在沪市横行霸道,目无法纪!”
周围的富商立刻附和起来:“就是!我们要去松井司令那里评理!”“让日军给我们赔罪!”
沈砚青见状,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周部长,各位老板,不是我沈砚青小题大做,实在是这些日本兵太过分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砸我的赌场,毁我的生意,还污蔑我窝藏共党,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关门大吉,再也不做这生意了!”
他这话正中富商们的下怀 ——“销金窟” 的赌具是全沪市最好的,赔率也公道,要是关了门,他们连个消遣的地方都没有。众人的抗议声更大了,纷纷要求龟田道歉赔偿。
龟田被围在中间,进退两难。他知道,今天要是不给出个说法,这些人真的会闹到松井那里,到时候山本长官也保不住他。他咬了咬牙,对着沈砚青鞠了一躬:“沈三公子,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你的损失,我会照价赔偿。”
“道歉就完了?” 沈砚青冷笑一声,“我这赌场今天停业一天,损失至少十万法币,你赔得起吗?还有,你污蔑我窝藏共党,坏了我的名声,这笔账怎么算?”
龟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只能硬着头皮说:“十万法币我赔!至于名声,我会在《沪江日报》上刊登道歉声明,澄清你的清白。”
“这还差不多。” 沈砚青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陈九,带龟田队长去算账。记住,一分钱都不能少!”
陈九立刻上前,带着满脸憋屈的龟田离开了贵宾室。富商们见状,纷纷称赞沈砚青有魄力,又坐下来继续赌钱,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周世昌走到沈砚青身边,压低声音说:“沈三公子,你今天可是给松井司令出了个难题啊。山本雄一要是知道龟田给你道歉,肯定会找你麻烦。”
“周部长放心,我有分寸。” 沈砚青笑了笑,“山本雄一找不到证据,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倒是周部长,今天多亏了你帮忙,改日我请你喝酒。”
周世昌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己。不过,你大哥沈砚堂的事情,你还是多劝劝他。山本雄一己经怀疑他克扣军火了,要是再出什么岔子,连我都保不住他。”
沈砚青心中一动 —— 看来山本和沈砚堂之间的矛盾己经激化了,这正是组织截获 “昌隆号” 军火的好机会。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周部长提醒。”
周世昌离开后,沈砚青立刻回到贵宾室,关上门,从书架后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微型电台。他戴上耳机,按下发报键,将 “日军搜查无果,山本与沈砚堂生隙” 的消息发了出去 —— 这是他与老枪约定的暗号,只要日军有异动,就立刻通报。
发完电报,他刚摘下耳机,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沈砚堂穿着黑色西装,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看到沈砚青,立刻质问道:“沈砚青,日本兵为什么会来搜‘销金窟’?是不是你又惹事了?”
“我惹事?” 沈砚青故作惊讶,“大哥,你搞清楚,是山本雄一怀疑我窝藏共党,才派人来搜查的。要不是我反应快,让周部长和那些富商帮我说话,‘销金窟’早就被砸烂了!”
“怀疑你窝藏共党?” 沈砚堂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是不是你真的跟共党有联系?沈砚青,我警告你,别连累沈家!”
“我连累沈家?” 沈砚青猛地站起身,指着沈砚堂的鼻子,“大哥,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走私军火被山本怀疑,他会来找我的麻烦吗?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却把祸水引到我身上,你还有脸说!”
沈砚堂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最近确实在走私军火时克扣了一百支步枪,想偷偷卖给汪伪政权赚差价,没想到被山本察觉到了。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懒得跟你废话。” 沈砚青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要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赶紧把克扣的军火还回去,不然山本雄一迟早会查到你头上。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沈砚堂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他知道,沈砚青说得对,山本雄一是个狠角色,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克扣军火,肯定会杀了他。他咬了咬牙,转身快步离开了赌场 ——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军火还回去,或者找到替罪羊。
沈砚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沈砚堂己经慌了,只要再给他加把火,就能让他彻底乱了阵脚。而这,正是组织截获 “昌隆号” 军火的最佳时机。
没过多久,陈九拿着一张支票走了进来:“三少爷,龟田赔了十万法币,还有他写的道歉声明。”
沈砚青接过支票,看都没看就递给陈九:“这笔钱分给今天受损失的赌客,剩下的给兄弟们发奖金。道歉声明明天登在《沪江日报》头版,越大越好。”
“好嘞!” 陈九连忙答应,转身离开了。
沈砚青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沈砚堂离去的方向。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人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赌场搜查,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较量。他知道,山本雄一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继续找他的麻烦;沈砚堂为了自保,也可能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的身后,有组织,有千千万万的同胞。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怀表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怀表,打开,表盘内侧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密码写着:“‘昌隆号’在青岛附近抛锚,日军驱逐舰己离开,即刻准备截货。”
沈砚青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要截获了这批军火,就能给日军和沈砚堂致命一击。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必须赢,也一定会赢。
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砚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贵宾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通知老枪具体的接应地点,要安排人手配合行动,还要继续伪装成浪荡子,迷惑日军和沈砚堂。但他知道,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就一定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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