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三月十五日清晨,沪郊的薄雾还未散尽,南通渡口附近的芦苇荡里就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 三架日军侦察机低空掠过,机翼下的太阳旗在灰蓝色的天幕上格外刺眼。正在擦拭枪支的地下党联络员小吴猛地抬头,看着侦察机消失在根据地的方向,心脏瞬间揪紧:“不好,怕是要出事!”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坦克履带碾压土地的 “咯吱” 声。松井石根终于动手了 —— 老枪成功转移的消息传回日军司令部后,这位号称 “沪市太上皇” 的中将暴跳如雷,当即下令集结三个中队的宪兵、两辆九七式坦克和一支特高课别动队,对沪郊地下党根据地发动了代号 “猎狐” 的大规模清剿。
“快!通知各据点转移!” 根据地负责人老周冲出指挥部,对着通讯员大喊。他手里的驳壳枪还带着余温,昨夜刚收到沈砚青传来的 “松井可能报复” 的密报,没想到日军的动作这么快。
此时,根据地外围的哨卡己经打响了第一枪。哨兵小王趴在土坡后,对着冲过来的日军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穿过晨雾,击中了最前面的特务。但日军的火力实在太猛,九二式重机枪的扫射像雨点般落在土坡上,碎石和泥土飞溅,小王的胳膊瞬间被弹片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袖。
“小王,撤回来!” 副哨长老李大喊着扔出一枚手榴弹,“轰” 的一声巨响,日军的冲锋暂时被遏制。小王趁机翻滚到土坡下,刚要起身,就看到一辆坦克朝着哨卡冲来,炮口正对着他们的位置。
“快躲!” 老李扑过去将小王推开,坦克的炮弹瞬间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炸开,泥土和石块将老李埋了半截。小王挣扎着爬起来,想把老李拉出来,却被老李用力推开:“别管我!快去找老周,说日军有坦克!”
小王含泪转身,拼命朝着根据地深处跑去。他刚跑出去几十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 老李被日军的狙击手击中了。
根据地的临时医院里,刚抵达三天的老枪正帮着护士包扎伤员。听到枪声,他立刻拄着拐杖走到窗边,看到远处的天空被炮火染成了红色,眉头瞬间拧紧:“是松井的报复,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踏平这里。”
“老枪同志,您的伤还没好,快进地窖躲躲!” 护士小陈扶着他,想把他推进隔壁的地窖。
老枪却摇了摇头,抓起墙角的步枪:“我是负责人之一,不能躲。小陈,你带着伤员从密道转移,我去指挥部找老周。”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左腿的伤口因为用力而裂开,鲜血渗过绷带,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
指挥部里,老周正对着地图嘶吼:“第一中队守住东岭,用手榴弹炸坦克履带!第二中队掩护群众转移,密道只能容一人通过,让老人和孩子先走!” 通讯兵们在电台旁忙碌着,电报机的 “滴滴” 声与外面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老周!” 老枪推开门走进来,“日军有两辆坦克,东岭的工事挡不住,得想办法炸掉它们!”
老周抬头,看到老枪渗血的绷带,眼眶一热:“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养伤吗?”
“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 老枪指着地图上的东岭,“那里有个废弃的煤窑,我们可以把坦克引进去,再用炸药炸塌窑口,把它们困住!”
老周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让赵大胆带爆破组去,他最擅长干这个!”
很快,赵大胆带着五个爆破组同志出发了。他们每人背着二十斤炸药,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朝着东岭的煤窑摸去。一路上,日军的炮弹不断在周围炸开,掀起的泥土落在他们身上,却没人敢停下脚步 —— 他们知道,这是阻止坦克的唯一办法。
东岭的阵地上,第一中队的同志己经伤亡过半。日军的坦克横冲首撞,工事被碾得粉碎,同志们只能躲在弹坑里,用步枪对着坦克的观察击,却根本起不到作用。“队长,坦克太厉害了,我们顶不住了!” 一个年轻的同志大喊着,刚探出头就被机枪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队长张猛红着眼,抓起一枚手榴弹,想冲上去炸坦克履带,却被身边的同志拉住:“队长,别去!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去!不然大家都得死!” 张猛挣脱同志的手,刚要起身,就看到远处的芦苇荡里冲出几个身影 —— 是赵大胆的爆破组!
“张队长,引坦克进煤窑!” 赵大胆大喊着,扔出一枚烟雾弹。浓烟升起,挡住了日军的视线。张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带着几个同志朝着煤窑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开枪吸引坦克的注意。
日军的坦克果然追了上来,履带碾压着芦苇,发出 “咔嚓” 的声响。赵大胆和同志们趴在煤窑两侧的土坡后,紧紧握着炸药的引信,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导火索。
“再近点!再近点!” 赵大胆低声念叨着。当第一辆坦克的车头刚钻进煤窑时,他猛地拉响引信,大喊:“炸!”
五枚炸药同时爆炸,煤窑的窑口瞬间塌了下来,石块和泥土将坦克埋了半截。坦克里的日军疯狂地鸣笛,却怎么也开不出来。第二辆坦克见状,立刻调转车头想逃,却被张猛扔出的手榴弹击中履带,瘫在了原地。
“成功了!” 阵地上响起欢呼声,同志们趁机发起反击,日军的冲锋被打退了。
但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特高课的别动队绕到了根据地的西侧,那里是群众转移的必经之路。别动队队长是川岛芳子的心腹渡边,此人手段残忍,早年在东北参与过 “扫荡”,手上沾满了百姓的鲜血。
“给我搜!一个活口都别留!” 渡边挥舞着军刀,特务们像疯狗一样冲进村庄,烧杀抢掠。村民王大爷抱着刚出生的孙子,想躲进柴房,却被特务一把揪出来,军刀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王大爷的老伴扑上来想拼命,也被特务开枪打死,婴儿的哭声在枪声中显得格外凄厉。
负责掩护群众转移的第二中队赶到时,村庄己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杀了这些狗日的!” 队长李虎红着眼,带着同志们冲进火海。特务们早有准备,在屋顶和墙角架起了机枪,同志们刚冲进去就倒下了好几个。
李虎躲在断墙后,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心中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抓起身边的炸药包,对着同志们大喊:“你们掩护群众转移,我去炸掉机枪!”
“队长,我去!” 一个叫小邓的年轻同志抢过炸药包,不等李虎阻拦,就抱着炸药包冲进了火海。他躲过机枪的扫射,纵身跳到屋顶,将炸药包塞进了机枪手的位置。“轰” 的一声巨响,屋顶塌了下来,小邓和机枪手一起埋在了废墟里。
群众趁机从密道转移,李虎带着剩下的同志在后面掩护。当最后一个群众钻进密道时,渡边带着特务追了上来。“想跑?没门!” 渡边狞笑着,开枪击中了李虎的腿。
李虎倒在地上,看着特务们逼近,毅然拉响了最后一枚手榴弹。“同志们,来世再见!” 手榴弹爆炸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笑容。
根据地的指挥部里,老周和老枪正焦急地等待着各据点的消息。通讯兵不断传来坏消息:东岭的第一中队伤亡过半,赵大胆牺牲了;西侧的第二中队全军覆没,李虎和小邓壮烈牺牲;临时医院被日军炸毁,护士小陈为了掩护伤员,被坦克碾成了肉泥。
“这群畜生!” 老周一拳砸在桌子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想起了李虎,那个才二十岁的小伙子,昨天还笑着说等抗战胜利了,要回家娶媳妇;想起了小陈,那个刚从护士学校毕业的姑娘,总是说要救更多的人。
老枪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指甲嵌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想起了沈砚青,想起了沈家庄园的同志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松井石根,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还!”
就在这时,通讯员跑进来,脸色惨白:“老周,老枪同志,日军的坦克突破了东岭,己经快到指挥部了!”
老周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抓起桌上的驳壳枪:“老枪,你带着剩下的同志从密道转移,我来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 老枪拄着拐杖,挡在老周面前,“你是根据地的负责人,不能有事!我来断后,我这条腿虽然不好使,但还能开枪!”
两人争执不下,外面的枪声己经越来越近。老周用力推开老枪:“这是命令!你必须活着出去,带着同志们重建根据地!” 他转身对着通讯员大喊,“快带老枪同志走!”
通讯员拉着老枪,钻进了指挥部的密道。老枪趴在密道里,听着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老周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密道的出口在几里外的山洞里。当老枪和剩下的同志钻出密道时,身后的根据地己经被火海吞没。他们回头望去,看到日军的坦克在废墟上碾压,特务们在焚烧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
“老周……” 老枪喃喃自语,用力捶打着地面,左腿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地面。
三天后,沈砚青在沪市的秘密联络点收到了根据地的消息。当苏曼丽念出 “李虎、小邓、赵大胆、小陈、老周等三十余名同志牺牲,根据地被炸毁” 时,沈砚青手中的茶杯 “啪” 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松井石根……” 沈砚青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血丝。他想起了老周,那个去年在码头与他交接情报的汉子,总是笑着说 “沪郊的芦苇荡是我们的天然屏障”;想起了小陈,那个在沈家庄园照顾老枪的姑娘,还说要学他用钢笔开锁。
苏曼丽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轻声安慰:“沈同志,我们不能沉浸在悲痛中,老枪同志己经带着剩下的同志转移到了苏北,我们得尽快把物资送过去,帮他们重建根据地。”
沈砚青点了点头,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你说得对,牺牲的同志不能白死。苏曼丽,你立刻联系沈记粮行,把仓库里的粮食和药品整理出来;阿力,你去准备车队,用上次转移老枪的办法,把物资送到苏北;我去见我爹,让他想办法打通日军的关卡。”
当天下午,沈砚青来到 76 号,见到了被软禁的沈啸林。当沈啸林听到根据地被清剿、三十余名同志牺牲的消息时,气得浑身发抖:“松井石根这个畜生!我帮他周转棉纱,他却恩将仇报!”
“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得尽快把物资送到苏北,帮老枪重建根据地。” 沈砚青说道,“日军的关卡查得严,得您出面才能打通。”
沈啸林点了点头,立刻写了一封信,递给沈砚青:“这是给岗村宁次的信,他欠我一个人情,看到信会放你们过去。另外,我让福伯把沈家的金条拿出一半,换成药品和武器,一起送到苏北。”
沈砚青接过信,心中充满了感激:“爹,谢谢您。”
“谢什么,这些同志是为了国家牺牲的,我帮他们是应该的。” 沈啸林叹了口气,“要是我能出去,真想亲手杀了松井石根,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三天后,沈砚青带着十辆粮车,踏上了前往苏北的路。粮车的夹层里藏着药品、武器和金条,是重建根据地的希望。路过沪郊的根据地时,沈砚青让车夫放慢速度,看着一片废墟的村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悲愤。
“同志们,安息吧,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沈砚青在心中默念,眼神望向苏北的方向。他知道,牺牲的同志用鲜血擦亮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更加坚定了抗战的决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绝不会放弃,一定会把侵略者赶出中国,为牺牲的同志讨回公道。
粮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布满弹痕的土地,留下深深的印记。沈砚青坐在车辕上,手中紧握着驳壳枪,心中暗暗发誓:松井石根,川岛芳子,你们欠下的血债,我们迟早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这场战争,我们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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