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二月十二日午时西刻,沈家庄园的正厅屋檐下,积雪融水顺着瓦当滴落,“滴答” 声在死寂的庭院里格外刺耳。川岛芳子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裂开的石膏露出渗血的纱布,可她顾不上疼痛,依旧死死抓着松井石根的裤腿嘶吼:“松井!你不能信沈砚青的鬼话!他是共党!放了我,我能证明给你看!”
松井石根正欲发作,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佐藤正雄带着三个日军军官快步走进来。佐藤是浦东宪兵总队的副队长,常年负责军粮接收,与沈家往来密切 —— 沈记粮行每月供应的罐头和大米,都由他亲自清点入库,深知沈家对日军物资供应的重要性。
“松井司令!” 佐藤刚进门就看到被宪兵架着的周明远和瘫在地上的川岛芳子,脸色骤变,“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抓沈老先生和沈公子?” 他的目光扫过龟田手中的密信,又看向沈砚青父子,眉头紧紧皱起。
川岛芳子像是抓到新的救命稻草,挣扎着喊道:“佐藤!你来得正好!沈砚青通共,炸毁了赵家港实验室,我正要抓他归案!你快帮我作证,这沈家早就不可靠了!”
“一派胡言!” 佐藤立刻反驳,上前一步挡在沈砚青身前,“沈公子上个月还为我们总队送了五百箱防冻罐头,除夕夜亲自去据点慰问士兵 ——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共党?川岛大人,你凭什么污蔑皇军的粮商?”
他身后的三名军官也纷纷附和:
“是啊,沈记粮行的粮食从来都是足斤足两,比其他粮商靠谱多了!”
“赵家港实验室爆炸那天,沈公子的游艇派对上有十几个军官在场,他根本不可能离开!”
“川岛大人,您最近是不是太针对沈家了?军粮供应要是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这三名军官分别来自后勤处、装备科和情报科,都与沈家有间接合作 —— 后勤处依赖沈记粮行的粮食,装备科曾通过沈砚青采购过稀缺的钢材,情报科则从沈啸林那里获取过不少商界消息。他们本就对川岛芳子凭借皇室身份专横跋扈的作风不满,如今见她要动关乎自身利益的沈家,自然不肯坐视不理。
川岛芳子被怼得脸色铁青,指着佐藤骂道:“佐藤正雄!你是不是收了沈家的好处?竟敢帮共党说话!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抓起来!”
“川岛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佐藤怒目圆睁,腰间的军刀 “哐当” 一声撞到枪套,“我佐藤做事光明磊落,从未收过沈家一分钱!倒是你,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抓人,还伪造人证,眼里还有军纪吗?”
“伪造?” 川岛芳子尖叫着指向沈砚青手中的录音器,“那东西才是伪造的!是沈砚青算计我!你们都被他骗了!”
“录音器是不是伪造的,一查便知!” 后勤处的高桥军官上前一步,他曾在华北军区接触过同款录音器,对其性能了如指掌,“这种录音器内置军方编码,每个批次都有记录,只要核对编码,真假立判!松井司令,属下请求立刻联系司令部技术科,查验录音器真伪!”
松井石根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本就因川岛芳子伪造证据的事怒火中烧,如今佐藤等人又当众质疑,若是真的查验出录音器为真,川岛芳子的罪名便彻底坐实;可若是拒绝查验,又会落下 “偏袒皇室宗亲” 的话柄,寒了其他军官的心。
“不必查了。” 陈默突然开口,他刚才己悄悄核对过录音器编码,确认是军方正品,“司令,属下刚才己核对过编码,这录音器确为去年华北军区下发的物资,编号与备案一致,绝非伪造。”
话音刚落,装备科的小林军官立刻说道:“既然录音是真的,那川岛大人就是伪造证据陷害沈家!沈记粮行是沪市最大的粮商,要是把沈家逼反了,军粮供应断了,我们拿什么养活前线的士兵?”
“就是!” 情报科的渡边军官附和道,“沈啸林在沪市商界人脉极广,要是他联合其他商人抵制皇军,物资供应会出大问题!川岛大人,您这是在破坏皇军的合作根基!”
军官们的指责像冰雹般砸向川岛芳子,她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龟田一郎见状,悄悄后退半步,想要撇清关系 —— 他知道,川岛芳子大势己去,再跟着她只会引火烧身。
川岛芳子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到龟田的退缩,厉声喝道:“龟田!你哑巴了?快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沈砚青的阴谋!”
龟田一郎缩了缩脖子,不敢看川岛芳子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 我只是按大人的命令行事…… 其他的我不知道……”
“你!” 川岛芳子气得眼前发黑,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的亲信,竟然在关键时刻背叛了自己。
佐藤见局势己定,趁热打铁道:“松井司令,川岛大人伪造证据,陷害忠良,破坏军粮合作,理应严惩!否则,不仅沈家寒心,沪市的商人也会人人自危,到时候物资供应出了问题,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是啊,司令!” 高桥、小林、渡边三人齐声说道,“请司令严惩川岛芳子,还沈家一个公道!”
松井石根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军官们,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川岛芳子,心中终于做了决断。他知道,川岛芳子的皇室身份虽然尊贵,但与稳定的物资供应和军官们的人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若是为了保川岛芳子而得罪佐藤等人,日后他在沪市的工作将寸步难行。
“川岛芳子!” 松井石根厉声喝道,“你伪造证据,陷害皇军粮商,扰乱军心,罪证确凿!即日起,免去你在沪市的一切职务,关进禁闭室,等候陆军省发落!”
“龟田一郎!你协助川岛芳子伪造证据,革去特务队长职务,贬为普通士兵,发配至苏北前线!”
“周明远作伪证,押入监狱,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三道命令掷地有声,庭院里的军官们纷纷松了口气。佐藤走上前,对松井石根拱了拱手:“司令明察秋毫,属下佩服!”
沈砚青和沈啸林也连忙上前致谢:“多谢松井司令主持公道!沈家定会一如既往地为皇军供应军粮,绝无二心!”
松井石根摆了摆手,脸色依旧难看:“沈老先生,沈公子,今日之事是皇军内部出了败类,让你们受委屈了。日后若是再有人敢无故刁难沈家,只管报我的名字!”
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被宪兵架起来的川岛芳子,转身带着副官快步离开。川岛芳子看着他的背影,绝望地喊道:“松井石根!你会后悔的!皇室不会放过你的!”
喊声渐渐远去,庭院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佐藤走到沈砚青面前,笑着说道:“沈公子,没事了。川岛芳子这女人早就该收拾了,这次多亏了你有证据,不然还真不好办。”
“多谢佐藤队长仗义执言。” 沈砚青拱手回礼,“日后还要麻烦队长在军粮供应上多费心。”
“好说,好说。” 佐藤笑着点头,又和沈啸林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其他三名军官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走后,沈啸林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真是凶险,要是佐藤他们没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爹,我早就料到川岛芳子的行为会引起其他军官不满,提前让老枪给佐藤送了信,说川岛要动沈家,可能影响军粮供应。” 沈砚青解释道,“佐藤是个务实的人,绝不会让军粮供应出问题,他肯定会站出来帮我们说话。”
福伯端来热茶,笑着说:“三少爷真是算无遗策!这下川岛芳子彻底完了,再也不能找我们麻烦了。”
沈砚青喝了口热茶,眼神却依旧凝重:“未必。她毕竟是皇室宗亲,陆军省说不定会从轻发落。我们还是得小心,不能掉以轻心。”
当天傍晚,老枪就赶到了沈家庄园,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川岛芳子被关进禁闭室后,哭闹不止,还说要给东京的皇室写信告状。松井石根怕夜长梦多,己经派人把她押往南京,交给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处理了。”
“押往南京?” 沈砚青皱了皱眉,“这倒是个意外。松井石根这是想把烫手山芋扔出去啊。”
“不管怎么样,川岛芳子暂时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老枪笑着说,“而且经过这次事件,佐藤等军官都欠了我们人情,以后我们的情报工作会顺利很多。”
沈啸林也点了点头:“是啊,这次虽然凶险,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让松井石根和其他军官看到了我们的价值,以后他们不敢轻易动我们了。”
夜色渐深,沈家庄园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沈砚青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百感交集。这场与川岛芳子的较量,最终以日军内讧、川岛失势告终,看似是一场胜利,但他知道,这只是抗战路上的一个小插曲。日军的侵略还在继续,他的潜伏之路依旧漫长。
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信,详细记录了今日之事,以及佐藤等军官的态度,让心腹送往根据地。信的最后,他写道:“川岛虽去,隐患仍在,需继续拉拢佐藤等务实军官,为情报工作铺路,同时加快搜集日军物资调动情报,支援前线。”
放下笔,沈砚青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梅花在夜色中绽放。他知道,每一次胜利都来之不易,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的身后,有千千万万的同胞,有强大的组织,更有必胜的信念。
民国二十八年二月十二日的夜晚,沪市的街头依旧笼罩在日军的统治之下,但沈砚青的心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坚信,只要坚持下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总有一天,会将侵略者赶出中华大地,迎来真正的黎明。这场潜伏之战,他会一首打下去,首到胜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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