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三月二十西日清晨,沪市的薄雾还未散尽,沈记粮行的伙计们刚卸下第一船大米,街口就传来了刺耳的军靴声。三十名日军宪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小队长龟田一郎的带领下快步走来 —— 他被贬为普通士兵后,因 “揭发沈氏通共” 的虚假供述重新获得松井石根的信任,此刻正满脸狰狞地挥了挥手:“奉松井司令令,沈记粮行通共叛国,即刻查封!所有人都给我站到院子里!”
伙计们吓得纷纷放下手中的麻袋,龟田一把揪住账房先生老陈的衣领,将一封盖着宪兵司令部印章的查封令拍在他脸上:“看清楚!这是司令的手令!敢反抗,格杀勿论!” 老陈抖着手指划过 “查封” 二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 沈记粮行是沪市最大的军粮供应商,日军每月近半数的粮食都从这里流出,如今突然被扣上 “通共” 的帽子,明眼人都知道是松井在报复张彪起义。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沪市商界时,沈啸林正在沈家庄园的书房里擦拭那把伴随他三十年的驳壳枪。福伯跌跌撞撞跑进来,花白的胡须都在发抖:“老爷!不好了!粮行被封了!龟田还说要抓您去司令部问话!”
沈啸林的手指顿在枪身的雕花上,那是当年张彪亲手为他刻的 “忠义” 二字。他缓缓放下枪,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沪市商帮合影,声音平静得可怕:“松井石根这是拿沈家撒气。他封得了粮行,封不了沪上商人的心。”
话音刚落,管家又匆匆来报:“老爷,绸缎庄、码头仓库、租界里的洋行也被日军封了!佐藤正雄带着特高课的人在门口守着,说是‘彻查通共物资’。”
沈砚青刚从秘密联络点回来,听到消息立刻皱紧眉头:“松井这是想断我们的根。粮行是我们和日军合作的核心,他连绸缎庄都封,分明是要逼我们屈服。”
“屈服?” 沈啸林猛地一拍八仙桌,茶碗里的茶水溅了一地,“我沈啸林在沪市混了三十年,从北平的杂货铺到今天的家业,靠的是义气,不是妥协!他松井想拿沈家立威,也得看看沪上商人答应不答应!”
当天上午,沈啸林的车停在了虞公馆门口。虞洽卿刚听完码头被封的消息,正对着电话骂松井 “卸磨杀驴”,见沈啸林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去:“啸林,你可算来了!松井这老东西疯了,不仅封你的粮行,连我的码头都不让开工,说是‘怕共党偷运军火’!”
“他不是怕共党,是怕我们再联手。” 沈啸林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张彪起义断了他的伪军助力,现在又想拿沈家开刀,震慑其他商人。可他忘了,沪市的物资命脉捏在我们手里 —— 他封我的粮行,日军的军粮撑不过三天;你停了码头,他的弹药运不进市区;张万霖的绸缎庄不供货,前线士兵就得穿单衣过冬。”
虞洽卿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再联一次手?”
“不是联手,是决裂。” 沈啸林的声音斩钉截铁,“下午三点,在租界的商会会馆开大会,我要当着所有商人的面,宣布与日军划清界限。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松井要么妥协,要么看着沪市的物资供应彻底崩盘。”
消息传出后,沪上二十三家豪门的族长纷纷响应。张万霖带着绸缎庄的掌柜们堵在特高课门口,指着佐藤正雄的鼻子骂:“封我的店?行!三天后日军的冬衣要是凑不齐,看松井怎么扒你的皮!” 陆敬恒则干脆让药材行歇业,药房的门板上贴着 “日军封店,无药供应” 的告示,引得百姓纷纷围观看热闹。
下午两点半,商会会馆的门口挤满了人。日军宪兵想阻拦,却被虞洽卿的码头工人围得水泄不通 —— 三百名工人赤着上身,手里拿着撬棍,怒视着端枪的宪兵:“敢拦沈先生,就砸了你们的枪!” 宪兵们吓得连连后退,眼睁睁看着商人们走进会馆。
三点整,沈啸林穿着一身藏青色马褂,缓步走上主席台。台下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抓起话筒,声音透过喇叭传遍会馆的每个角落:“各位同仁,今日请大家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 从今日起,沈氏所有产业,断绝与日军的一切合作!”
台下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张万霖第一个站起来大喊:“沈先生说得好!我张万霖跟着断!” 虞洽卿、陆敬恒等人也纷纷起身附和,会馆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沈啸林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松井石根诬陷沈氏通共,查封我们的产业,可他忘了 —— 是谁每月给他供应军粮?是谁帮他转运弹药?是谁给他的士兵做冬衣?是我们这些被他当成奴才的商人!如今他想卸磨杀驴,我们绝不答应!”
他猛地举起话筒,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在掉落:“我沈啸林在这里立誓:只要松井不撤销查封令,不公开向沈氏道歉,沪上所有商号一律不与日军合作!军粮、绸缎、药材、码头 —— 他要什么,我们偏不给什么!”
“好!”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商人们纷纷举起拳头,喊着 “断绝合作” 的口号。
消息传到宪兵司令部时,松井石根正在对着张彪起义的调查报告发火。佐藤正雄脸色惨白地闯进来,手里攥着商会的联名声明:“司令!作者“南极老翁”推荐阅读《沈府浪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沈啸林联合所有商人宣布断绝合作!现在粮行停供,码头停工,连药材行都歇业了!后勤处刚才来电话,军粮只够支撑两天了!”
松井一把夺过声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气得将声明撕得粉碎:“八嘎!沈啸林这是在造反!传我命令,立刻派兵包围沈家庄园,把沈啸林抓起来!”
“司令,不能抓啊!” 佐藤连忙拉住他,“沈啸林是沪市商帮的龙头,抓了他,其他商人肯定会彻底反水!到时候别说军粮,就连租界里的洋行都可能跟着断供,我们在沪市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松井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佐藤说的是实话。日军在沪市的统治全靠商人维持物资供应,要是商人们集体反水,前线的补给线会立刻崩溃,陆军省定会治他的罪。可他刚封了沈氏的产业,现在又撤销命令,岂不是丢尽了皇军的脸面?
就在这时,副官又带来了坏消息:“司令,华北前线来电,说弹药补给延迟,请求立刻转运;还有,士兵们的冬衣不够,己经有十几个士兵冻病了。”
松井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指着佐藤吼道:“你去跟沈啸林谈!让他恢复供应!查封令可以撤销,但他必须公开承认‘与共党无关’,还要加倍供应这个月的军粮!”
佐藤心里暗骂松井 “出尔反尔”,却只能硬着头皮去沈家庄园。沈啸林在正厅接见了他,听完条件后冷笑一声:“松井想拿‘撤销查封令’当筹码?告诉他,要么公开道歉,赔偿所有损失,要么就等着物资断供到底。至于加倍供应军粮,让他做梦去!”
佐藤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回司令部复命。松井气得将茶杯摔在地上,却又无可奈何 —— 他不敢赌,一旦物资真的断供,他这个司令也就做到头了。
当天晚上,松井石根召开紧急会议,最终做出妥协:撤销对沈氏产业的查封令,赔偿粮行被扣押的大米损失,由佐藤正雄代表宪兵司令部向沈氏 “致歉”。但他提出一个条件:沈氏必须保证下月的军粮供应足额到位,且不得再 “煽动商人反日”。
佐藤带着道歉信来到沈家庄园时,沈啸林正在院子里教沈砚青打靶。他接过道歉信,扫了一眼就扔在桌上:“道歉可以,但张彪起义是正义之举,我沈啸林佩服他。松井要是敢报复他的家人,我照样让沪市的商人罢市!”
佐藤连忙点头:“沈老先生放心,司令己经下令,不再追究张彪的家人。”
沈啸林这才松口:“粮行明天可以恢复供应,但想让商人们彻底安心,松井得公开声明‘尊重商人权益’。否则,谁知道他哪天又要找借口封店?”
佐藤不敢怠慢,立刻回司令部转达。松井虽不情愿,但为了物资供应,只能答应 —— 第二天,《沪市新报》的头版就刊登了宪兵司令部的声明,虽然措辞含糊,却也算给了商人们一个交代。
三月二十五日清晨,沈记粮行的大门重新打开。伙计们卸下大米时,看到街口的日军宪兵己经撤走,只有佐藤正雄的副官站在远处,尴尬地朝着老陈点了点头。老陈哼了一声,转身走进粮行 —— 经此一役,谁都明白,日军再想随意拿捏沪上商人,己是难如登天。
沈家庄园的书房里,沈啸林看着报纸上的声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沈砚青递上一杯热茶:“爹,松井虽然妥协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把秘密电台转移到租界,免得他日后报复。”
“我己经让福伯去办了。” 沈啸林喝了口茶,目光望向苏北的方向,“张彪在根据地站稳了脚跟,我们在沪市也得更谨慎。松井这只老狐狸,下次再动手,只会更狠。”
当天下午,老枪从秘密联络点传来消息:根据地表扬了沈氏的做法,说 “商人罢供” 给了日军沉重打击,让不少伪军都开始动摇。沈砚青提笔写下密信,详细记录了松井的报复行动和商人们的反应,让心腹送往根据地。信的最后,他写道:“松井己显颓势,可趁机策反更多伪军,同时加快搜集日军物资情报,为后续行动做准备。”
夜幕降临,沈家庄园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沈啸林和沈砚青站在庭院里,看着天上的明月。远处的黄浦江上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那是虞洽卿的码头恢复运转后,第一批物资运输船起航的信号。
“爹,这场仗,我们又赢了。” 沈砚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
沈啸林点了点头,却依旧眉头微蹙:“赢了一场,还有无数场。只要日军还在中华大地上,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他握紧了手中的驳壳枪,枪身的 “忠义” 二字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日的夜晚,沪市的街头渐渐安静下来。沈砚青坐在书房里,铺开信纸,写下今日的感悟:“商人的力量,不在于钱财,而在于团结。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再强的侵略者,也无法撼动我们的根基。”
窗外的梅花在夜色中散发着冷香,沈砚青知道,这场与日军的较量还远未结束。但他不再畏惧,因为他的身后,有沪上的商人们,有根据地的同志们,更有千千万万心怀正义的中国人。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把侵略者赶出中华大地,迎来真正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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