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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水袖灯魂

小说: 仙途引第八劫   作者:邱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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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水袖灯魂

江南的雨丝裹着霉味钻进乌篷船时,慕凡尘的青衫己洇了片暗渍。他扶着船舷站稳,望着远处被雾霭笼罩的水巷——那哪是水巷?分明是被抽干了魂魄的空壳。

"菱花村。"撑船的老周压低斗笠,船桨划过水面时惊起几尾死鱼,"我祖辈在这儿撑了三十年船,没见过这么邪乎的。上个月初一,河灯节该是万盏灯漂的,可那晚刚点着灯,河水就翻起黑浪,灯全灭了。打那以后......"他喉结动了动,"打那以后,村里的娃娃都不肯哭了,婆娘们纳的鞋底总扎到手,连最会唱评弹的巧姐都说,嗓子像塞了团棉花。"

慕凡尘伸手接住一滴雨,指尖泛起刺痛。这雨不似寻常江南的烟雨,带着股陈腐的腥气,像浸了百年老宅的朽木。他望向两岸:青石板路爬满青苔,墙根的酱菜坛裂了缝,渗出的酱汁黑得发亮;临水的木楼挂着褪色的灯笼,灯面上的牡丹褪成了灰白,连檐角的铜铃都哑了声,任雨丝抽打也不响。

"巧姐的戏台在那边!"带路的绣娘阿月扯了扯慕凡尘的衣袖,她的绣绷上还挂着半幅未完成的并蒂莲,丝线沾了水,颜色晕成模糊的一团,"我昨儿去送绣绷,看见她的戏服还搭在妆台上,金线绣的凤凰......可今早再看,凤凰的眼睛全被墨汁涂黑了。"

慕凡尘顺着她的手望去,最东头的木楼上,戏台的飞檐挑着半幅破旗,"春和楼"三个字的匾额歪在一边,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旧木。戏台前的河埠头空无一人,只有几艘乌篷船系着缆绳,船篷上的"福"字被雨水泡得,像张哭肿的脸。

"巧姐的舱房在那边!"老周把船停在戏台下,竹篙点在石墩上发出闷响,"我昨日听见里头有动静,可推不开门......"

慕凡尘踩着湿滑的石板走上戏台。木板的霉味混着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台侧的妆匣敞开着,胭脂盒滚落在地,朱砂膏混着雨水流成细流,在青石板上晕出暗红的痕。戏台中央的幕布半垂着,露出后面的穿衣镜——镜面蒙着层灰雾,映出的不是戏台,而是片混沌的黑水。

"吱呀"一声,舱房的门开了条缝。

阿月挤进来,手里举着盏琉璃灯:"巧姐?我是阿月,给您送新绣的戏服......"

话音未落,舱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慕凡尘跟着阿月冲进去,只见妆台前的梨花木椅上坐着个穿月白戏服的女人,鬓边的珠花歪了,脸上敷着的粉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青灰的皮肤。她手里攥着把剪刀,剪刃上沾着暗红,脚边散落着撕碎的戏服——那金线的凤凰被剪成了碎片,散在地上像摊血。

"巧姐!"阿月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您这是怎么了?"

巧姐抬起头。慕凡尘被她的眼睛惊住了——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睛,瞳孔泛着幽蓝,像浸了水的琉璃珠,眼白里爬满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噬过。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瓷片,"来抢戏班的行头?来抢我的《游园惊梦》?"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得刺耳,"没用的!《游园惊梦》早该埋进河底了......杜丽娘该嫁的是河神,不是柳梦梅!"

她举起剪刀朝阿月刺来。阿月慌忙后退,撞翻了妆台上的胭脂盒。慕凡尘眼疾手快,抓住巧姐的手腕一拧,剪刀"当啷"掉在地上。巧姐的手腕冷得像块冰,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泛着青黑,像是被什么毒虫爬过。

"是溺魂!"老周从舱门外冲进来,手里举着根竹篙,"我阿爹说过,这玩意儿是河底的怨魂变的,专啃人的魂!被它缠上的人,先是忘事儿,然后发疯,最后......"他打了个寒颤,"最后沉河底当河童!"

溺魂的黑雾从巧姐的七窍里钻出来,像团粘稠的墨汁,所过之处,妆台上的镜子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片浑浊的河水。河水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抓向离得最近的阿月。阿月吓得往后缩,后背抵在戏台上,戏服的金线勾住了台沿的木雕,扯下一片牡丹花的木雕。

"用绣绷!"慕凡尘大喊,想起前两章的铜铃铛和兽骨项链,"阿月的绣绷!"

阿月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个绣着并蒂莲的绷子。绷子上的丝线遇水泛着幽光,她猛地将绷子朝黑雾掷去。丝线缠上黑雾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烧着的丝绸。黑雾猛地收缩,巧姐的身体晃了晃,眼神短暂清明了一瞬。

"阿月?"她轻声唤道,声音里有了活人的温度,"你......你怎么来了?"

"巧姐!"阿月扑过去抱住她,"您不记得我了?我是阿月啊,上个月还跟您学绣并蒂莲的!"

巧姐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绣绷上,丝线的幽光更盛了:"我......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十五,我跟你们说,要把《游园惊梦》唱给河神听......可那天晚上,河水突然翻起黑浪,我的戏服被卷走了......"她的手指抠进床板,"我下去找,看见河底有盏灯,灯面上绣着......绣着我的脸!"

慕凡尘心头一紧。他想起月牙村的老胡杨,想起阿热屯的火塘,原来魔主的残魂从来不是随机选目标——它专挑那些被人间烟火滋养、被岁月温情浸润的地方,用孤独和恐惧做养料,一点点啃噬掉最珍贵的东西。而江南水乡的烟火气,藏在戏班的锣鼓里,藏在绣娘的丝线里,藏在河灯的微光里,藏在每一句"明天见"的问候里。

"它在吃记忆。"李二狗从舱门外挤进来,手里举着稻芽包,"我闻见味儿了!是河底的淤泥混着腐烂的荷花味,和巧姐身上的味道一样!"

"还有这个!"老周举起竹篙,竹篙尖上挂着片碎瓷,"这是我家祖传的河灯瓷胚,巧姐说要在河灯节用的......"

慕凡尘接过碎瓷,只见瓷胚内侧画着幅画:满河的河灯漂着,有个穿月白戏服的女人在船头唱曲,身后跟着群娃娃,举着糖葫芦笑。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愿岁岁年年,灯影不熄,戏韵长存。"

"这是巧姐的执念。"慕凡尘望着画里的字,"她最怕的不是死,是忘了唱戏,忘了这些娃娃,忘了......"他看向阿月,"忘了教绣并蒂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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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河灯!"阿月突然喊,"巧姐说过,河灯是河神的灯笼,能引魂归位!"她翻出妆匣里的红绸,"我这儿有做河灯的红绸,还有巧姐去年绣的并蒂莲花样......"

"我来扎灯!"老周砍断船舷的缆绳,抽出几根竹篾,"我撑船三十年,扎河灯的手艺还在!"

"我来画灯面!"阿月铺开红绸,取出绣针,"巧姐教的并蒂莲,我绣得最像!"

"我来引魂!"李二狗撒出稻芽,幽蓝的光在水面上浮动,"稻芽能破邪,我跟着师父学过驱邪术!"

慕凡尘摸出怀里的玉珏,五灵珠在里面积极轻微地震颤。他想起娲皇宫泥像说的话:"她在每个为彼此活着的人心里。"原来女娲的力量从来不在云端,而在这些愿意为彼此守着老手艺、老规矩的人掌心里——在南荒的稻田,北境的雪原,西域的胡杨林,江南的水巷。

"巧姐!"慕凡尘握住她的手,"您教阿月绣的并蒂莲,要在河灯上绣九朵,对吗?因为'九'是长久的意思。"

巧姐的身体又抖了抖,她望着阿月手中的绣绷,眼泪滴在红绸上,晕开片暗红的花:"对......对,九朵并蒂莲,代表咱们戏班九个人......还有村东头的王阿婆,她总给咱们送桂花糕......还有西头的小石头,他最爱蹲在戏台下听我唱曲......"

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暖。黑雾里的青灰色手开始蜷缩,发出尖啸。李二狗的稻芽撒得更密了,蓝光与黑雾相撞,腾起阵阵白汽;老周的竹篾扎成灯骨,阿月的绣针上下翻飞,并蒂莲的金线在红绸上绽放;慕凡尘的剑指向河面,五灵珠的光透过玉珏溢出,在水面上织出张金网。

"放河灯!"

第一盏河灯漂起来了。九朵并蒂莲在红绸上舒展,金线绣的莲瓣泛着柔润的光。第二盏、第三盏......村民们从西面八方涌来,有的举着自家存的蜡烛,有的抱着晒干的荷花,连最沉默的木匠都扛来新做的木盆,说要"给河灯当底座"。

河灯顺着水流漂向河心,每盏灯上都映着张笑脸:有系着围裙的王阿婆,有扎着羊角辫的小石头,有叼着旱烟袋的老船工,有举着糖葫芦的娃娃。巧姐站在船头,望着满河的灯影,突然唱起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起初声音发颤,可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时,她的声音清亮如莺,连戏台上的铜铃都被惊醒了,"叮铃叮铃"地响起来。

黑雾发出最后一声尖啸,被河灯的金光吞没。巧姐脚边的剪刀"当啷"落地,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笑了:"阿月,我是不是......又变回人了?"

"是!"阿月扑过去抱住她,"您就是巧姐,是最好的巧姐!"

老周把最后一盏河灯放进河里,望着满河的灯影说:"明年河灯节,咱们要比今年更热闹!"

村民们哄笑着应和。有人提议明天去镇上买新的戏服,有人说要给小石头做糖葫芦,阿月翻出妆匣里的胭脂,说要给巧姐重新描眉。巧姐摸着阿月的绣绷,说:"等灯节过了,我教你绣并蒂莲的针法,保准比我还巧。"

慕凡尘蹲在船舷边,看着河灯漂向远方。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珏,里面的五灵珠还在轻轻震颤,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人间的温度。

"小尘哥。"李二狗捧着碗热茶坐过来,茶里飘着桂花,"你说溺魂为什么要破坏菱花村?"

"因为它怕热闹。"慕凡尘望着满河的灯影,"魔主残魂最怕的,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它让河水变黑,让灯灭了,就是想让人心死,让人间没了声响......"

"那我们偏不让它得逞!"李二狗喝了口茶,"我们有巧姐的《游园惊梦》,有阿月的并蒂莲,有老周的河灯,有会唱评弹的巧姐,还有......"他掰着手指头数,"还有会扎灯的老船工,会绣花的绣娘,会敲锣鼓的戏班大叔,还有......"

"还有你。"慕凡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带的稻芽能破邪,你记起的往事能暖心。"

夜渐深了。村民们在戏台下生了堆篝火,烤着新采的莲蓬,喝着用桂花熬的热茶。巧姐坐在最中间,抱着琵琶弹唱:"问双星,为何朝朝暮暮?原来是,人间烟火最难舍......"阿月举着绣绷,绕着篝火跑了一圈又一圈,笑声像银铃般清脆;老周靠在船舷上,擦拭着竹篙,说:"等明儿,我去镇上打坛黄酒,咱们煮莲子酒!"

慕凡尘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娲皇宫泥像说的话:"她在每个为彼此活着的人心里。"原来女娲的力量从来不在高不可攀的云端,而在这些愿意为了守护彼此、守护烟火而踏出家门的人脚下——无论是在南荒的瘴气林,还是北境的雪原,无论是在西域的绿洲,还是江南的水巷。

"小尘哥。"李二狗捧着碗莲子酒坐过来,"你说女娲为什么要把力量传给我们?"

"因为她知道。"慕凡尘望着跳跃的篝火,"她知道人间总有愿意为彼此活着的人,知道烟火永远不会灭。"

风里飘来莲蓬的清香,混着桂茶的甜香,温暖得让人眼眶发热。慕凡尘摸了摸怀里的玉珏,感觉里面有团火在跳动——那是女娲的温度,也是人间的温度。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河底深处,有粒黑籽正悄悄裂开。它的裂缝里渗出灰黑色的雾气,朝着最近的村庄飘去。那是魔主的残魂,它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寻找下一个被人间烟火遗忘的角落。

但慕凡尘知道,只要人间还有愿意为彼此唱《游园惊梦》的人,还有愿意为彼此绣并蒂莲的人,还有愿意为彼此放河灯的人,这烟火,就永远不会灭。

(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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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以"江南护戏"为核心事件,通过"菱花村危机-溺魂噬魂-河灯重生"的过程,深化"人间烟火即传承"的主题;新增江南水巷、戏台、河灯、绣娘等设定,强化地域特色与非遗文化纵深;溺魂通过吞噬戏魂(人间烟火的文化象征)来摧毁生机,与前文"魔煞畏烟火"形成闭环,同时通过"《游园惊梦》唤醒记忆"的设定,将"守护"具象化为"守护艺术传承";结尾"黑籽裂开"与"河灯夜话"的意象,既延续主线危机,又以"新莲蓬飘香""巧姐苏醒"的细节暗示希望的延续,为后续"跨地域护烟火"与"女娲力量觉醒"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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