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那池己经微凉的水中站起身。
皮肤上还挂着水珠和零星的花瓣。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寒意,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需要一件浴袍。
一件厚实的,柔软的,能瞬间吸干我身上所有水分,并将我紧紧包裹起来的浴袍。
我甚至都懒得再在脑海里构建具体的图像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那个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的系统,就自动开始工作了。
院子里,那阵己经成为条件反射的嗡鸣声,第十五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高级熏香的味道。
我没有回头。
我只是站在那里,等着。
一件触感极其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披在了我的肩上。
我转过身。
看到一群穿着深紫色,绣着暗纹长袍,头戴软脚幞头,脸上带着谦卑而又疏离微笑的人。
他们动作轻柔,落地无声,仿佛一群优雅的影子。
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年纪约莫五十开外,眼神温和而又锐利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有一种长期侍奉于权力顶端而形成的,独特的气场。
他手里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我身上这种材质的衣物。
看到我转过来,他立刻带领身后所有人,行了一个无声而又标准的跪拜礼。
“内侍省参见娘娘。”
他的声音,像丝绸一样顺滑,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清。
“你们是太监?”
我一边用身上那件厚实的,像是毛巾布材质的浴袍擦拭身体,一边问道。
“回娘娘,我等司职宫中内廷一切起居、传达、侍奉之事。”
为首的内侍回答道,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那你们来得正好。”
我擦干身体,将浴袍的带子系紧。
温暖和干爽的感觉将我包裹,很舒服。
“我洗完澡了。”
“接下来呢?”
我看着他,提出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
我累了。
我不想再主动去想,我需要什么了。
我今天己经折腾得够多了。
我只想让别人来伺候我,来安排我。
我想体验一下,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真正的躺平生活。
我的这个问题,显然让这位经验丰富的内侍长官,也愣了一下。
他那双看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实的迷惑。
“接下来……?”
他试探性地问道。
“娘娘是想安歇了?还是想用些宵夜?或是……需要些解闷的乐子?”
他给出了几个非常专业,也非常符合逻辑的选项。
但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说。
“你来安排。”
“我只想坐着,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
“你看着办吧。”
我这番堪称“终极懒惰”的发言,让在场的所有内侍,都陷入了一种职业生涯中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们服务过喜怒无常的皇帝,服务过争风吃醋的妃嫔,服务过野心勃勃的皇子。
他们能从主子一个最细微的眼神,一个最不经意的动作里,解读出成百上千种需求。
但他们从未服务过一个……“没有需求”的主子。
一个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了他们的人。
这比任何刁难,都更让他们感到棘手和恐惧。
那位为首的内侍长官,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试图从我这句“你看着办”里,分析出某种隐藏的,更深层次的“圣意”。
他看着我。
我正穿着浴袍,光着脚,一脸放空地靠在那面巨大的镜子上,眼神没有焦点。
他看着这个院子。
一堵色彩斑斓的“创世之墙”。
一个雕刻着符文的“周天沐足桶”。
一个汉白玉雕成的“轮回浴缸”。
一地吃剩的,象征着“丰饶盛世”的薯片。
这些,都是前人留下的“考题”和“答案”。
他将这些信息,在自己的脑海里飞速地整合,分析,串联。
他的眼神,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从最初的惶恐,到迷惑,到思索,再到一种石破天惊般的,醍醐灌顶的顿悟。
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解脱和悲悯的,无比复杂的微笑。
他像是看穿了一场漫长的,荒诞的戏剧的,最后一个观众。
“我懂了……我懂了。”
他用一种近乎于叹息的,无比轻柔的声音,对自己,也对身后的弟子们说道。
“原来……是这样。”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温和而又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空寂和澄明。
“娘娘,她什么都不要。”
“御膳房的‘美食之道’,匠作监的‘弹簧之道’,尚宫局的‘安寝之道’,太医院的‘生死之道’……”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悟到了‘道’。”
“但他们悟到的,都只是娘娘随手抛出的,一个又一个的‘相’。”
“娘娘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东西。”
“她只是……无聊。”
“她只是在用这些‘有’,来填补她内心的‘无’。”
“但当所有的‘有’,都被穷尽之后,剩下的,便只有那最终极的,最纯粹的‘空’。”
他的声音,像一阵风,吹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她不是没有需求。”
“她的需求,是‘没有需求’本身。”
“她不是要我们安排什么。”
“她是要我们明白,所有的安排,所有的作为,最终都将归于虚无。”
“这……这才是真正的‘无为而治’!这才是侍奉之道的最高境界——‘空寂’!”
他将此境界,命名为——“终极躺平心法”!
我只是……单纯地,懒得想了而己。
内侍省的所有太监,在听完他们老祖宗这番堪称“哲学终极答案”的解读后,全都露出了如闻大道,如见真佛的表情。
他们毕生所学的,那些察言观色,投其所好的“术”,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地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高级的,“道”。
那位内侍长官,对着我,缓缓地,缓缓地,行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古老的跪拜礼。
这一次,他的动作里,没有了谦卑,没有了恐惧,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对“道”的臣服。
“奴婢……明白了。”
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站起身,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空灵而又飘渺。
他没有再问我任何问题。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小内侍们,用眼神,下达了一连串无声的指令。
一个小内侍,悄无声息地,搬来了一张最简单的,没有任何雕饰的木椅,放在了院子中央。
另一个小内侍,在我脚下,铺上了一块柔软的,纯白色的羊毛地毯。
又一个小内侍,在我手边,放上了一张小小的,同样简单的木几。
最后,内侍长官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我的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方形的,厚底的玻璃杯。
杯子里,放着一块巨大的,用纯净水冻成的,完美无瑕的方形冰块。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同样没有任何装饰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琥珀色的,粘稠的液体。
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将瓶中的液体,缓缓地,倒入了装有冰块的杯子中。
“哗啦——”
液体冲刷着冰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橡木,麦芽和一丝丝烟熏味的复杂香气,瞬间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是威士忌。
他将那杯酒,轻轻地,放在了我手边的木几上。
然后,他带领着所有的内侍,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院子最阴暗的角落里,像一群影子一样,静默地站立着,与黑暗融为一体。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坐在那张简单的木椅上,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身上裹着温暖的浴袍。
我端起那杯酒。
冰块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喝了一小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我的舌尖。
一股辛辣的,带着灼热感的暖流,瞬间从我的喉咙,一首烧到了我的胃里。
然后,那股复杂的,醇厚的香气,开始在我的口腔和鼻腔里,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
很烈。
很纯粹。
很安静。
我看着天空中那轮明亮的,孤独的月亮。
我看着那面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诡异和斑斓的墙。
我看着那面在黑暗中,反射出模糊人影的镜子。
我什么都没想。
我的大脑,第一次,真正地,完全地,进入了一种放空的状态。
没有需求。
没有欲望。
没有无聊。
只有这杯酒,这片月光,和这份恰到好处的,什么都不用做的安宁。
嗯。
这样,也挺好。
我晃了晃杯中的冰块。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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