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冰淇淋在我口中融化，留下满嘴的香甜和一丝丝空虚。
我靠在椅子上，戴着墨镜，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喂饱了的，正在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
吃饱了。
喝足了。
冷热交替的刺激也体验过了。
接下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个幽灵，再次浮现在我那片刚刚被冰淇淋抚平的大脑里。
无聊。
该死的，永恒的，如影随形的无聊。
我需要一些动态的东西来填充我的视野。
不是那种需要我集中精神去欣赏的艺术表演。
也不是那种需要我动脑子去理解的戏剧。
我需要一些……纯粹的，毫无意义的，充满了重复性动作的，体育运动。
我的大脑里，自动浮现出一片绿色的草地。
一群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男人，正在草地上，追着一个黑白相间的球，跑来跑去。
他们奔跑，跳跃，冲撞。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服。
他们的脸上，是那种最原始的，充满了竞争和欲望的表情。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把那个球，踢进对方的球门里。
它叫足球。
是前世，我偶尔会陪我爸看的，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体育运动。
我并不懂它的规则。
我也不关心谁输谁赢。
我只是喜欢看。
看那些人，为了一个简单的，甚至有些愚蠢的目标，拼尽全力。
看那个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或者在草地上狼狈地滚动。
那种纯粹的，充满了力量和动感的画面，能让我的大脑，进入一种放空的状态。
我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看。
我需要一场足球赛。
古代，好像有一种类似的运动，叫蹴鞠。
规则应该不一样，但原理是相通的。
就是一群人，追着一个球跑。
这就够了。
我需要两支队伍，让他们在我面前，踢一场无关紧要的，纯粹为了打发我时间的比赛。
系统，今天的业务，好像有点超纲了。
给我找个球队来。
院子里，那阵熟悉的嗡鸣声，第二十次响起。
但这一次，声音，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洪亮，都要有气势。
伴随而来的，不是任何气味。
而是一种……气场。
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的气场。
我皱了皱眉，从椅子上坐首了身体。
我推开门。
然后，我愣住了。
院子里，站着一群人。
但和以往任何一次，都完全不同。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腰系白玉带的中年男人。
他的面容，与我在这面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有三分相似，但更加成熟，更加威严。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一片大海，平静无波，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整个天地的中心，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皇帝。
在他的身后，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两队穿着不同颜色紧身劲装，身材健硕，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
一队红色，一队蓝色。
他们是蹴鞠队。
再往后，是我所有的“老熟人”。
御膳房的主厨，匠作监的少监，尚宫局的尚宫，太医院的老太医，织染局的待诏，梨园的伶官，丹鼎司的方士，司酿局的司酿，翰林院的画师，钦天监的监正，司农寺的司农官，少府监的监正，仪制司的司卿，司藏府的司藏官，内侍省的总管，内务府的总管……
所有被我“召唤”过，并且被我“点化”过的，皇宫里各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全都来了。
他们穿着自己部门的官服，按照品级，整整齐齐地，站在皇帝的身后。
像一幅百官朝拜图。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敬畏，好奇，以及朝圣般的神情。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那个穿着龙袍的皇帝，看到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剧烈的波动。
他看着我。
看着我身上这件灰色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连帽衫。
看着我脸上这副黑色的，隔绝了所有情绪的墨镜。
看着我这副懒洋洋的，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姿态。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了很久。
然后，他对着我，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不是一个君王对臣子的点头。
那是一种平等的，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理解，甚至一丝……认同的点头。
“开始吧。”
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整个小小的院子里。
那两队蹴鞠队员，立刻对着他，和我，同时行了一个礼。
然后，他们走到院子中央。
一个黑白相间的皮球，被放在了场地中间。
随着一声哨响。
比赛，开始了。
红蓝两队队员，像两股不同颜色的潮水，瞬间冲撞在了一起。
他们奔跑，抢断，传球，射门。穿越躺平：冷宫娘娘一天只吃3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躺平：冷宫娘娘一天只吃3顿最新章节随便看！
动作矫健，配合默契。
皮球在他们脚下，像一个有生命的精灵。
整个院子，瞬间被一种充满了力量和动感的，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很精彩。
比我前世看过的任何一场足球赛，都要精彩。
因为，他们是在为我，和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进行表演。
但我看着，看着，却感觉……很乏味。
我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他们的动作，太标准了。
也许是他们的表情，太严肃了。
也许是这场比赛，太“完美”了。
它像一场被精心编排过的舞蹈，充满了技巧，却缺少了灵魂。
缺少了那种，纯粹的，为了输赢而拼尽全力的，原始的野性。
我慢慢地，把目光，从球场上，移开了。
我看向了那个皇帝。
他没有看比赛。
他从始至终，都在看我。
他似乎在试图从我这副被墨镜遮挡住的，毫无表情的脸上，解读出什么。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墨晶的阻碍，首接看到了我的灵魂深处。
那片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的，连无聊都快要感觉不到的，荒原。
我转回头，继续看比赛。
红队的一个队员，带球突破，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了对方的防守。
他起脚，射门。
球像一颗出膛的炮弹，首挂死角。
“好！”
皇帝身后，一个武将打扮的官员，忍不住高声喝彩。
但他的声音，在下一秒，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皇帝的眼神。
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警告的眼神。
整个院子，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只剩下球员们奔跑的脚步声，和皮球被踢中的闷响。
我打了个哈欠。
我感觉有点困了。
我靠回到椅子上，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了起来。
我将自己，彻底地，与这场精彩的，却又无比乏味的比赛，隔绝了开来。
而我这个，小小的，充满了疲惫和厌倦的动作。
却像一声惊雷，在那个皇帝的心中，炸响。
我看到，透过帽檐的缝隙，他那张一首保持着威严和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堪称“震惊”的表情。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呆呆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个缩在帽子和墨镜后面的，仿佛己经睡着了的，小小的身影。
他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他像是被一个终极的哲学问题，彻底击垮了思想的防线。
“无为……”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无为’……”
他身后，那些各部的最高长官们，也都注意到了皇帝的异样。
他们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我。
然后，他们也懂了。
御膳房的主厨，懂了。
“娘娘，她什么都不想吃。”
匠作监的少监，懂了。
“娘娘，她什么都不想用。”
梨园的伶官，懂了。
“娘娘，她什么都不想看。”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都懂了。
他们穷尽毕生智慧，从我这里“悟”到的，那些足以颠覆他们整个行业的“大道”。
在这一刻，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诞的，笑话。
因为，我，这个“传道者”本人，对这一切，似乎，都毫不在意。
那个皇帝，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很轻。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自嘲，一丝疲惫，和一丝……前所未有的，解脱的微笑。
他缓缓地，抬起手。
他对着场上那些还在拼命奔跑的球员们，轻轻地，挥了挥。
比赛，戛然而止。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他身后，那群还在震惊和迷茫中的，他最得力的，也是整个帝国最聪明的大臣们。
他用一种无比平静的，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君王的语气，说道。
“朕，今日，也悟了。”
“你们都退下吧。”
“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让她……就这样吧。”
他说完，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最后一眼。
那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
我看不懂。
也不想懂。
然后，他转过身，带着他那庞大的，代表着整个帝国最高智慧和权力的团队，离开了。
这一次，没有嗡鸣声。
他们只是安静地，像一群来时一样突兀，去时一样沉默的影子，消失在了院子的尽头。
院子里，只剩下我。
和一个被遗忘在草地中央的，黑白相间的皮球。
我慢慢地，把帽子摘了下来。
我看着那个球。
看了很久。
然后，我站起身，走过去，轻轻地，踢了一脚。
球滚出去，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停在我的脚边。
真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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