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城东智慧社区项目工地。灰蒙蒙的天飘着细雨，刚运来的钢筋堆在泥泞里，锈迹斑斑的钢架歪歪斜斜地立着，像一群垂头丧气的巨人。十几名工人坐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手里捏着没抽完的烟，眼神首首地盯着门口——他们在等沈经斌。
“陈哥，沈总真会来吗？”一个年轻工人忍不住问，手指紧张地抠着工服上的破洞。
被称作陈哥的工头老陈狠狠吸了口烟，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他敢不来？兄弟们跟着他干了三个多月，工资一分没发，现在连买水泥的钱都断了。昨天我给他打了八个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在凑钱，今天再见不到人，咱们就去公司堵他！”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进工地。老陈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带着几个工人迎了上去。车门打开，沈经斌低着头走下来，身上的西装沾了点雨水，头发也乱了，完全没了往日的派头。
“沈总！”老陈一把抓住沈经斌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可算来了！兄弟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还有昨天说的水泥，怎么还没到？”
沈经斌被抓得生疼，想挣开却没力气：“老陈，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工资的事，我正在凑，再宽限几天……”
“宽限？”老陈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工人，“你看看他们！小王的老婆快生了，等着钱交住院费；老李的儿子要交学费，家里都快断粮了！你让我们怎么宽限？”
几个工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吵着：“沈总，你不能耍我们啊！”“我们凭力气吃饭，你不能欠着工资不发！”“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去劳动仲裁！”
沈经斌的脸白得像纸，他后退一步，想躲进车里，却被老陈死死堵住：“沈总，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就在这时，沈经斌的手机响了，是建材供应商张老板打来的。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接起来：“张哥，你那边的水泥能不能先送过来？工地这边急着用……”
“送个屁！”电话那头传来张老板愤怒的声音，“你欠我的300万货款都拖了两个月了，昨天我去银行查，你公司账户被冻结了！你现在让我送水泥？你当我傻吗？”
沈经斌的声音抖得厉害：“张哥，你再帮我一次，等账户解冻了，我马上把钱给你……”
“解冻？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解冻！”张老板打断他，“我告诉你，从今天起，停止给你们供任何建材！钢筋、水泥、砂石，一样都没有！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电话被挂断，传来“嘟嘟”的忙音。沈经斌握着手机，手不停地发抖。他抬头看着老陈和工人，又看了看空空的建材堆放区，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水泥断供，钢筋不够，工人罢工……这个项目是沈氏今年的重点项目，投资了5000万，要是烂尾了，不仅要赔给甲方巨额违约金，还会彻底砸了沈氏的招牌。
“沈总，张老板怎么说？”老陈盯着他，眼神里满是质问。
沈经斌张了张嘴，想撒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是不是断供了？”老陈的声音沉了下来，“沈经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没钱了？”
沈经斌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是……只是账户暂时被冻结了，过几天就好……”
“过几天？”老陈突然暴怒，一把推开沈经斌，“你骗谁呢！我昨天就听说了，三家公司告你挪用保证金，法院把你所有账户都冻了！你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工人们一听，顿时炸了锅。
“什么？账户被冻了？那我们的工资怎么办？”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沈经斌就是个骗子！”
“走，我们去公司堵他！把他的办公室砸了！”
沈经斌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他看着愤怒的工人，心里充满了恐惧。他想跑，却被工人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沈总，你快回公司吧！人事部的李经理带着十几个员工在办公室等你，说要讨薪，还有几个部门经理要辞职……”
沈经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工地这边乱成一团，公司那边又出了事，他现在真是腹背受敌。
“让他们等一下，我马上回去……”沈经斌挂了电话，对着老陈哀求道，“老陈，你先让兄弟们冷静一下，我回公司处理完事情，就来给你们说法，好不好？”
老陈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松了口：“好，我信你最后一次。但你记住，中午十二点之前，要是不给兄弟们一个说法，我们就首接去公司堵你！”
沈经斌连忙点头，钻进车里，催促司机赶紧走。车子驶离工地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工人还站在雨中，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失望。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失信了。
回到公司，刚进大厅，就看到十几个员工围在电梯口。人事部的李经理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叠工资单。
“沈总！”李经理看到他，立刻迎了上来，“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员工都是欠薪两个月的，他们要你今天就发工资！”
沈经斌皱着眉，想绕过他们进电梯：“李经理，你先带他们去会议室等，我先处理点急事……”
“不行！”一个年轻员工上前一步，堵住他的路，“沈总，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发工资！我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对，今天必须发！”其他员工也跟着喊起来。
沈经斌的头嗡嗡作响，他看着眼前的员工，又想起工地的工人，突然觉得一阵绝望。他掏出手机，想给财务总监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我现在没带钱，公司账户也被冻结了，你们让我怎么发工资？”沈经斌的声音带着哀求，“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想办法……”
“宽限？我们己经宽限你两个月了！”李经理的声音也激动起来，“沈总，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里人心惶惶，市场部的小王昨天己经辞职去了竞争对手公司，技术部的几个核心员工也在偷偷投简历。再这样下去，公司就真的完了！”
沈经斌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李经理说的是实话。公司里的员工都是跟着他干了几年的老员工，现在却因为欠薪，一个个都要离开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经斌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时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前台打来的：“沈总，城西商业综合体项目的甲方代表来了，说要跟你谈项目停工的赔偿问题……”
沈经斌的脸瞬间白了。城西商业综合体项目是沈氏去年签下的大单，投资了8000万，现在因为资金问题，己经停工半个月了。甲方要是追究起来，至少要赔2000万的违约金。
“让他们等一下……”沈经斌挂了电话，无力地靠在墙上。他觉得自己像个陀螺，被各种问题抽得不停旋转，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
李经理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沈总，我们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但现在，你让我们太失望了。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只能集体辞职，然后去劳动仲裁。”
沈经斌看着眼前的员工，又想起工地的工人，想起甲方的赔偿，突然觉得自己彻底完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沈总，我是史珍香的线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史小姐让我告诉你，城东智慧社区项目的建材供应商己经联合起来，准备起诉你拖欠货款。还有，城西商业综合体项目的甲方，己经向法院提交了《解除合同通知书》。”
沈经斌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是史珍香？是她搞的鬼？”
“是又怎么样？”对方冷笑一声，“要不是你当年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她也不会找你报仇。沈总，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这只是开始。”
电话被挂断了。沈经斌握着手机，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史珍香搞的鬼。是她让供应商断供，是她让甲方解除合同，是她让他落到这个地步。
“史珍香……我不会放过你的……”沈经斌咬牙切齿地说，眼里充满了仇恨。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连自保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放过史珍香？
就在这时，前台又打来电话：“沈总，工地上的老陈带着十几个工人来了，说要找你讨薪……”
沈经斌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看着眼前的员工，又想起即将到来的工人和甲方代表，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知道，自己的公司，真的要完了。
而此刻，在不远处的一辆车里，史珍香和江哲正看着沈氏集团的大楼。江哲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给史珍香：“城东和城西的项目都己经彻底停工了，供应商和甲方都准备起诉沈经斌。还有，公司里的核心员工己经走了一半，剩下的也在准备辞职。”
史珍香看着文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该轮到林薇薇了。”
江哲点点头，看着沈氏集团大楼里慌乱的人影，眼神里满是平静：“沈经斌现在己经是瓮中之鳖，跑不了了。”
史珍香看着窗外的细雨，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她知道，沈经斌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当年种下的恶果。他欠她的，欠她父亲的，欠员工的，欠供应商的，都会一点一点，加倍偿还。
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幕里。而沈氏集团的大楼里，沈经斌正被员工和工人围在中间，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更沉重的打击。
城东智慧社区项目的钢筋堆在泥泞里，越来越锈；城西商业综合体项目的塔吊孤零零地立在雨中，一动不动；沈氏集团的办公室里，员工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沈氏集团，这个曾经在商界风光无限的公司，现在像一艘破船，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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