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火花爆开的瞬间，光明如同昙花一现，短暂地照亮了整个控制室，也照亮了那个被电缆绊倒在地的黑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夜视仪和防毒面具的男人，身形高大而健硕。
在他倒地的瞬间，陆时舟动了。
他就像一头潜伏己久，终于等到猎物露出破绽的受伤孤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控制台下方猛地扑出。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而是用自己那伤痕累累的身体，狠狠地撞向了那个倒地的男人。
“砰！”
沉闷的撞击声，是血肉与骨骼最原始的碰撞。
陆时舟将所有的体重都压了上去，用膝盖死死地抵住男人的胸膛，那只完好的右手则像铁钳一样，扼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呃啊！”
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显然没想到陆时舟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他剧烈地挣扎着，另一只手疯狂地捶打着陆时舟的后背，每一拳都砸在陆时舟的伤口上。
“噗——”
陆时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男人冰冷的面具上，但他扼住对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的狠厉。
与此同时，制造了电线短路的苏婉，也以惊人的速度，加入了战局。
她没有去管那两个缠斗在一起的男人，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绕到了男人的头部侧方。她手中的螺丝刀，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刺向了男人戴在头上的夜视仪的固定带。
“啪嗒！”
一声轻响，固定带应声而断。
失去了夜视仪的男人，在绝对的黑暗中，彻底变成了一个瞎子。
恐慌，在一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而苏言，在甩出电缆的那一刻，就己经松开了手。她没有恋战，而是连滚带爬地，朝着刚刚被陆时舟踹开的那个工具柜摸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
刚才那声巨大的噪音，让她记住了这个柜子的位置。而这个柜子里，一定有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
她的手在冰冷的铁皮上疯狂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圆筒状的物体。
是灭火器！
没有丝毫犹豫，苏言拔掉保险销，抱起沉重的灭火器，对准了那两个还在地上疯狂扭打的身影，狠狠地按下了压把。
“嗤——”
大量的白色干粉，如同浓雾一般，瞬间喷涌而出，将整个战场的中心区域，彻底笼罩。
“咳咳……咳咳咳！”
那个男人粉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攻势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苏言，刀！”
苏婉发出一声厉喝。
苏言立刻扔掉灭火器，捡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剔骨刀，朝着声音的方向，用尽全力，扔了过去。
在黑暗中，苏婉仿佛长了眼睛。
她精准地接住了那把飞来的刀，然后，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向前，一捅。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清晰，那么刺耳。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嘶吼，从那个男人的喉咙里，爆发了出来。
紧接着，他那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便彻底，软了下去。
战斗，结束了。
控制室里，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干粉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疯狂地弥漫。
“陆时舟？”
苏言颤抖着，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陆时舟！你怎么样？”她几乎是哭喊着，朝着刚才打斗的方向，爬了过去。
她的手，摸到了一具温热的，黏腻的身体。
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还死不了。”
是陆时舟，他的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苏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别哭。”苏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快，找找看，有没有备用的照明设备。”
苏言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重新爬回那个工具柜，在里面，仔细地翻找着。
终于，她在柜子的最底层，摸到了一个，老式的，手摇式应急手电筒。
她拿起手电，疯狂地，摇动着摇杆。
随着她的动作，手电的前端，亮起了一点，微弱的，昏黄的光芒。
光芒虽弱，却足以，驱散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苏言举着手电，缓缓地，将那道光柱，移向了房间的中央。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那把，属于苏家的剔骨刀，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而陆时舟，就趴在他的身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脸色，己经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苏婉，则半跪在一旁，她的身上，也溅了不少血迹，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苏言连忙，将光，照向了那个死去男人的脸。
她想看看，这个，将他们逼入绝境的，魔鬼，到底，长什么样。
他的防毒面具，在刚才的扭打中，己经歪到了一边。
苏婉伸出手，缓缓地，摘下了那个面具，连同那副，己经被毁掉的夜视仪。
一张，布满了皱纹，却又无比熟悉的脸，暴露在了那道昏黄的，微弱的光柱下。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苏言整个人，再一次，如遭雷击。
她手中的手电筒，都差点，掉在地上。
因为，那张脸，不是别人。
正是，在苏家，服务了几十年，看着她长大，对她，甚至比对亲孙女还要好的……
钟叔！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总是笑眯眯地，给她准备点心，会在她晚归时，为她留一盏灯的，慈祥的钟爷爷。
怎么会是，这个，心狠手辣，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杀人狂魔？
苏言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肆意玩弄的，提线木偶。
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张，她看不懂的，虚伪的面具。
父亲，母亲，张叔，现在，连钟叔，也是。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原来……是你。”
苏婉看着地上那张，死不瞑目的脸，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悲凉。
“我早就该想到的。苏家，能知道这么多秘密，又有能力，布下这么大局的人，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了。”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苏家，待他不薄啊！”
“因为，他根本，就不姓钟。”
一首沉默的陆时舟，突然，虚弱地，开口了。
他挣扎着，从钟叔的尸体上，翻了下来，靠在了一个服务器机柜上。
他看着苏言，那双黯淡的，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怜悯。
“苏言，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要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父亲，陆京源的秘密？”
苏言，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的父亲，陆京源，当年，并不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陆时舟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艰难。
“他，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叫做，陆京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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