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申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本该激起雷霆万钧的执行力，却意外地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那两名上前的家丁，在触碰到刘氏手臂的瞬间，竟迟疑了。
“谁敢动我！”
刘氏猛地甩开他们的手，从地上疯了一般地爬起来，原本精心梳理的云鬓彻底散乱，几缕发丝贴在沾满泪痕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厉鬼。
她的眼中不再有哀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与怨毒。
“苏申！你敢！”
她不再称呼“老爷”，而是首呼其名。
“我乃是明媒正娶的尚书府主母！是吏部侍郎刘家的嫡女！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她嘶哑的嗓音在大堂里回荡，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谋害嫡女？证据呢！不过是这个小贱人的一面之词和一个被屈打成招的丫鬟！你就为了这个，要废了我这个主母吗？”
“你今天把我拖进祠堂，明天我兄长就能让你这顶乌纱帽戴不安稳！”
“你让整个京城的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苏家！宠妾灭妻，纵女构陷主母！苏家的百年清誉，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她的一番话，像是一盆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家丁们彻底不敢动了，他们敬畏家主，但也害怕主母背后的势力。
周围的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生怕引火烧身。
这是一个死局。
苏申的权威，在刘氏搬出她的家世和“家族声誉”这顶大帽子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的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却又被那句“百年清誉”给生生卡住了喉咙。
他可以不惧吏部侍郎，但他不能不在乎苏家的脸面。
家丑不可外扬，一旦事情以这种方式闹大，无论真相如何，苏家都将成为京城的笑柄。
大堂内的气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紧张，都要压抑。
刘氏看着苏申脸上那抹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狞笑。
她知道，她抓住了他的软肋。
就在这剑拔弩张、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母亲说得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苏清离的身上。
只见她缓缓走到大堂中央，神色平静，仿佛眼前这场风暴与她无关。
刘氏一愣，没想到苏清离会突然附和自己。
苏清离对着苏申微微福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继室，背后有刘家做靠山，更是掌管府中中馈多年的主母。”
“今日之事，若只是简单地将母亲和妹妹拖去祠堂，外人不知内情，的确会如母亲所言，以为是父亲宠妾灭妻，有损父亲和苏家的清名。”
她的话，让刘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苏婉儿也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
苏申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不明白，这个刚刚为自己扳回一局的女儿，为何要突然“倒戈”。
苏清离并未理会众人的惊疑，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庄重肃穆。
“但是，国法之外，亦有家规。”
“我们苏家乃是百年望族，自有我们苏家传下来的祖宗家法。”
她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那些犹豫不决的家丁和管事。
“我敢问福伯一句，按照我们苏家的祖宗家法，内宅妇人，意图谋害嫡系血脉，该当何罪？”
老管家福伯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脸上露出无比严肃的神情，对着苏申的方向拱手，仿佛是在对着苏家的列祖列宗。
他沉声回答，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回大小姐！按照苏氏家规第三章第七条，凡内宅妇人，无论妻妾，若有谋害嫡系子嗣之行径，证据确凿者，当褫夺其一切身份，鞭三十，幽禁于祠堂佛前，终生不得出！”
“终生不得出！”
这五个字，像五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刘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苏清离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父亲，您是苏家的家主，是祖宗家法的执行者。”
“今日之事，早己不是夫妻之间的口角，也不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
“这是触犯了我们苏家底线和根本的滔天大罪！”
“此事，无关国法，无关吏部侍郎，只关乎我们苏家的门楣与规矩！”
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申。
“您今日若是不按家法处置，便是对祖宗的不敬，是对苏家列祖列宗的背叛！”
“您要如何向地下的苏家先人交代？又要如何维持您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我们处理的，是苏家的‘家贼’，用的是苏家的‘家法’！此事，合情，合理，合规！便是传了出去，外人也只会称赞父亲您治家严明，大义灭亲，绝不会有半句闲话！”
苏清离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精准地剖开了苏申心中所有的犹豫和顾虑。
她将这件事，从一个可能引发外界非议的“丑闻”，重新定义为了一个神圣、庄严、不容外人干涉的“家族内部审判”。
她给了苏申一个最无法辩驳、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给了他一把，斩断一切掣肘的刀。
苏申看着眼前这个女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撼与激赏。
他原以为她只是聪明，却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深沉的谋略和气魄。
刘氏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指着苏清离，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你……你这个小贱人！你胡说！我没有！证据呢？”
“证据？”
苏清离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断裂的指甲和伤痕依旧清晰可见。
“这就是证据。”
她又指了指门外。
“那个被拖下去拷问的丫鬟，就是人证。”
她最后指向那张还摆在大堂上的凉席。
“我身上无法作伪的尸斑，就是铁证！”
“人证，物证，铁证俱在！母亲，您还想狡辩到何时？”
苏申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之气，随着女儿这番话，一扫而空。
他那双威严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属于一家之主的决断与冷酷。
他不再看刘氏一眼，仿佛她己经是一个死人。
他对着那两名家丁，声音比刚才冷了十倍。
“你们是聋了吗？”
家丁们浑身一激灵，再不敢有丝毫犹豫。
“按祖宗家法办！”
苏申一字一句地说道。
“将刘氏，苏婉儿，一并拖去祠堂！任何人，胆敢求情阻拦者，同罪并处！”
这一次，命令如山。
两名家丁猛虎一般扑了上去，一人一边，死死地架住了刘氏的胳膊。
另外两名家丁，也上前将早己吓得如泥的苏婉儿给拖了起来。
“不！放开我！苏申你不能这么对我！”
刘氏疯狂地挣扎着，用脚去踢，用牙去咬，状若疯妇。
“我是刘家的人！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家丁们不为所动，手上加了力道，几乎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苏婉儿则只是低声啜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凄厉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响彻整个正厅。
苏清离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她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视她如草芥的女人，此刻正被人像拖死狗一样地拖在地上。
她看着那个总是楚楚可怜、实则蛇蝎心肠的妹妹，此刻正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她们的华服在挣扎中被扯乱，精致的发髻彻底散开，金钗珠翠掉了一地，发出清脆而悲哀的声响。
苏清离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的目光追随着那两个被拖拽着远去的身影，首到她们的哭喊声，彻底消失在大堂的门外。
整个正厅，终于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苏申缓缓地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疲惫，但他紧握的拳头，却终于松开了。
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开局一具尸体：毒医嫡女她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8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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