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碎瓷片还未被完全清扫干净，那名守院的小丫鬟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拾着。
清风苑内残留着方才那场刻意爆发后的紧张余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与茶水混合的气息。
苏清离静静地站在窗前，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凝视着那轮刚刚升起的弯月。
她的内心正在飞速复盘刚才的表演，并且推演着周氏母女回去后可能发生的对话。
就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大小姐，您的手……没有被茶水烫到吧？”
苏清离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看见了那张陌生的面孔。
那是方才跟着周氏一同前来的两名丫鬟之一，此刻她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不远处。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苏清离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丫鬟立刻跪了下去，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名叫小翠，是二夫人派来伺候您的。”
小翠的声音细若蚊蝇，她偷偷地抬眼飞快地瞥了苏清离一下。
“二夫人说您身边缺人手，尤其是春桃姐姐……惹您生气之后，总得有个人在跟前听候差遣。”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周氏的“体贴”，又点明了她安插人手的真实意图。
苏清离心中冷笑，她知道这才是周氏母女留下的真正后手。
这个名为小翠的丫鬟，就是一双用来监视她言行举止的眼睛。
“伺候我？你配吗？”
苏清离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她一步步地向小翠走去。
小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她连忙将头磕在地上。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求大小姐饶恕。”
她嘴上说着求饶的话，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观察的精光。
苏清离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丫鬟。
她的内心清楚地知道，此刻绝对不能用寻常主子的方式来处置这个眼线。
因为任何理智的、合乎逻辑的应对，都会让对方怀疑自己刚才的“疯癫”是伪装的。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苏清离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温柔起来，仿佛刚才的凌厉只是幻觉。
小翠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苏清离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小翠的下巴。
“你的眼睛，长得真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她的话语轻柔而又诡异，让小翠的后背瞬间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不过，那只猫后来背叛了我，所以我亲手把它给埋了。”
苏清离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缓缓地着小翠的脸颊。
小翠的身体己经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大……大小姐……奴婢……奴婢会对您忠心耿耿的。”
她结结巴巴地表着忠心，心中却己经将苏清离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苏清离忽然松开了手，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兴趣一般转过身去。
“忠心？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忠心。”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自顾自地拿起一把牛角梳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
她透过镜子的反射，清晰地看到了小翠脸上那副既恐惧又暗自窃喜的复杂表情。
“你过来，替我把这支发簪戴上。”
苏清离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然后对着小翠招了招手。
小翠不敢违抗，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苏清离的身后。
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价值不菲的簪子。
“大小姐，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开局一具尸体：毒医嫡女她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您想……想戴在哪个位置？”
小翠一边问着，一边试图通过镜子观察苏清离的神情。
苏清离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如果我把这面镜子打碎，是不是就能看到另一个我了？”
她的问题没头没尾，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小翠的手一抖，那支翡翠簪子险些从她手中滑落。
“大小姐慎言，镜子碎了……不吉利。”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苏清离突然在镜中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美得令人心惊。
“不吉利？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吉利的吗？”
她笑着笑着，眼角却慢慢地渗出了泪水。
她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让小翠的心中升起了无尽的寒意。
小翠手忙脚乱地将簪子插进了苏清离的发髻之中，然后立刻后退了两步。
“大小姐……您……您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干巴巴地安慰着，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差事。
苏清离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安慰，她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镜中自己的脸。
“你说得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我把那些害我的人都送下去陪我娘，一切就都好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梦呓，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小翠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小翠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的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大小姐恕罪！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住地磕着头，仿佛生怕下一秒苏清离就会取走她的性命。
苏清离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到了小翠的面前。
她弯下腰，将那支刚刚戴上的翡翠簪子又取了下来。
然后，在小翠惊恐万状的目光中，她将这支簪子塞进了小翠的手里。
“这个赏给你了，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
苏清离的脸上带着一种天真而又残忍的微笑。
“拿着它，现在就从我的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她的话语依旧温柔，但其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翠握着那支冰凉的簪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苏清离的行为逻辑，前一秒还喊打喊杀，后一秒却又重金赏赐。
“怎么？你不喜欢吗？还是说……你想要我亲手把你送出去？”
苏清离的眼神再次变得危险起来，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翠被她看得一个激灵，她猛地反应了过来。
“奴婢谢大小姐赏赐！谢大小姐赏赐！奴婢这就走！这就走！”
她如蒙大赦一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院外跑去。
她跑得是那样的仓皇失措，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看着小翠狼狈逃窜的背影，苏清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知道，这个丫鬟回去之后，一定会把自己刚才所有的疯言疯语都原封不动地汇报上去。
而那支价值连城的翡翠簪子，则会成为她“疯癫”的最好物证。
一个神志不清、喜怒无常、出手阔绰到毫无理性的疯癫嫡女形象，就这样被她亲手塑造得栩栩如生。
那个负责打扫的小丫鬟早己被吓得缩在角落里，她看着自家小姐，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苏清离没有理会她，她重新走回窗边，任由清冷的夜风吹拂着自己微乱的发丝。
她成功地化解了第二次试探，并且将这颗被安插进来的钉子，变成了一枚替自己传递假情报的棋子。
今夜之后，整个尚书府，乃至皇后那里，都会收到关于她苏清离“病情加重”的消息。
而这，正是她为父亲苏申即将展开的宫中之行，铺下的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唯有苏清离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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