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座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晋王府,书房的灯火却依旧亮如白昼。
萧珏,正焦躁不安地在大厅内踱步,那张素来刚毅的面庞上,此刻写满了犹豫与挣扎。在他的面前,那张由上好花梨木打造的书案上,静静地躺着一封刚刚送达的,还带着些许墨香的……“绝笔信”。
信,是用血写成的。
那一个个猩红的字迹,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带着一股不甘的怨气,扭曲着,挣扎着,控诉着幕后黑手的狠毒与无情。
信的内容,比之前那封,更加详尽,也更加触目惊心。
安国侯,以一种绝望而悔恨的口吻,“亲笔”写下了他,如何在太子的威逼利诱之下,一步步沦为“冬狼”的帮凶,如何利用职权,将整整一百架,足以改变一场战役走向的“神臂弩”,偷梁换柱,秘密藏匿于城西白马寺的……藏经阁地宫之内!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
首席幕僚魏征言,站在一旁,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也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白马寺,乃皇家寺院,守备森严,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太子将神臂弩藏于此处,可谓是灯下黑,谁也想不到!”
“这份血书,来得正是时候!它,就是上天,赐予殿下您的……天赐良机!”
“只要我们,抢在太子反应过来之前,拿到陛下的搜查手谕,人赃并获!届时,铁证如山,任他百般狡辩,也难逃谋逆之罪!”
萧珏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书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好!就这么办!”
他眼中的犹豫,被一股名为“野心”的烈焰,彻底烧尽!
储君之位,那个他觊觎了多年的宝座,此刻,仿佛己经,在向他招手。
“魏先生,你,立刻去联络城防营的王都尉,他是我们的人。让他,以‘搜捕江洋大盗’为名,秘密调动三千兵马,将白马寺,给我围个水泄不通!记住,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本王,现在就进宫,面见父皇!”
……
皇宫,养心殿。
夜己深,但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大周皇帝萧承稷,并未就寝。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御案之后,手中,捧着一卷古旧的竹简,看得出神。
殿内,熏着上好的龙涎香,气氛,宁静而祥和。
“陛下,晋王殿下,于宫门外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要向您禀报。”
大太监福安,迈着细碎的步子,悄无声息地,从殿外走入,恭敬地禀报道。
“哦?”
萧承稷,缓缓地,抬起头。
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仿佛,早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
“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身着亲王朝服的萧珏,快步走入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萧承稷的声音,平静无波,“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如此慌张?”
“父皇!”萧珏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愤怒与忧心的表情,“儿臣,刚刚得到密报!太子皇兄他……他,意图谋反!”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封,安国侯的“血书”,高高地,举过头顶。
“这是,安国侯畏罪自尽前,留下的绝笔信!信中,详细记述了,太子,如何勾结‘冬狼’,私藏神臂弩的罪证!如今,那一百架神臂弩,就藏在,城西白马寺的地宫之中!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恳请父皇,立刻下旨,让儿臣,带兵搜查!”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龙椅之上的萧承稷,在听完这番,足以,让任何一位帝王,都雷霆震怒的指控后,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封所谓的“血书”。
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
那眼神,平静,淡漠,却又,带着一种,让萧珏,从心底,感到一阵发寒的……穿透力。
仿佛,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算计,在这双眼睛面前,都变得,如同赤身一般,无所遁形。
“珏儿。”
萧承稷,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你,真的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萧珏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父……父皇,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儿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萧承稷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冰冷的弧度,“你不明白,这封,来历不明的血书,为何,会如此‘巧合’地,落到你的手上?”
“你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挑起你与太子之间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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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被那顶,储君的冠冕,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萧珏的心上!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坐山观虎斗,准备,渔翁得利的……猎人。
却没想到,在真正的棋手眼中,他,和他的太子皇兄,或许,都只是,被摆在棋盘上,用来,相互消耗的……棋子!
“父皇……儿臣……儿臣知罪!”
萧珏,不敢再有丝毫辩解,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金砖之上。
“哼。”萧承稷,冷哼一声,“你,不必知罪。”
“你,想去查,朕,便让你去查。”
“福安。”
“奴才在。”
“传朕口谕,命禁军副统领赵无极,协同晋王,即刻,前往白马寺搜查。”
“任何人,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遵旨!”
萧珏,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他,完全,看不懂,自己父皇的这番操作了。
明明,己经看穿了这是一个局,为何,还要,顺着这个局,走下去?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萧承稷的声音,恢复了淡漠,“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朕,也想看看。”
“这盘棋的背后,那个,真正执棋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
与此同时。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利用,京城防卫力量,被紧急调往城西所产生的……短暂空当。悄无声息地,避开了,皇宫外围的层层守卫,潜入到了,一座,偏僻而幽静的宫殿之中。
慈宁宫。
大周,太后的寝宫。
但,如今,太后早己仙逝多年。这里,住着的,是另一位,身份,同样尊贵无比的女人。
当朝皇后,萧承稷的结发妻子,太子的生母。
那个,代号为“青龙”的、神秘组织的……首领。
鬼奴,单膝跪地,将一封,由秦越,亲笔所写的密信,呈了上去。
“皇后娘娘,我家主上,有十万火急之事,恳请娘娘,出手相助!”
珠帘之后,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端坐其上。
一只,保养得宜的、白皙如玉的手,从帘后伸出,接过了那封信。
片刻的沉默之后。
一声,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从珠帘之后,传了出来。
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早己,洞悉一切的……了然。
“本宫,知道了。”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上。”
“他,想要的‘乱’,本宫,会给他。”
“但,云苏姑娘的安危……”
珠帘之后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只能,靠她自己了。”
“因为,那个地方,即便是本宫,也……无能为力。”
……
东宫,地下石室。
云苏,己经,连续工作了,超过十二个时辰。
高强度的精神集中,与极其精密的双手操作,让她,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明亮得,如同寒夜中的星辰。
在她的面前,一个琉璃器皿之中,盛放着,一管,呈现出,淡金色的、半透明的……液体。
那液体,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散发着,一种,神圣而又,迷人的光泽。
那是,她,耗费了无数心血,最终,得到的……成果。
一份,经过了,体外细胞预融合、并且,剔除了,其中,绝大部分,有害的病毒基因片段的……“完美神血”!
它,依旧,拥有,改造基因、强化人体的强大力量。
但,却,变得,温和、可控。
就像一头,被拔掉了獠牙与利爪的……猛虎。
虽然,依旧,是百兽之王。但,却,再也不会,噬主了。
云苏,看着这管,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的液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缓缓地,褪下了,自己左臂的衣袖。
露出了,那,白皙如玉的、纤细的……手臂。
她,拿起了,一根,早己准备好的、由中空琉璃管制成的……注射器。
将那管,淡金色的液体,全部,吸入了针管之中。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那,闪烁着寒光的针尖,对准了,自己手臂上,那根,清晰可见的……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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