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言语交锋,最终以林越的“惨胜”而告终。
当方修和黄锦,接受了那套“悍匪攻村,山神显灵”的说辞后,茅屋内的气氛,瞬间,便从之前的剑拔弩张,变得……和谐了起来。
方修,看向林越的眼神,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与抚慰。
而黄锦,那张总是带着假笑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真切的“同情”。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审问者,反而,像是变成了,安抚受害者的“青天大老爷”。
“林越啊,快快请起。”方修再次拍了拍林越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地上凉,莫要伤了身子。你们下溪村,遭此大难,朝廷,心中有愧啊!”
林越顺势站起身,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悲痛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得到理解的感激表情。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依旧沙哑。
“多谢……多谢大人体恤。”
“唉……”方修长叹一声,走到那张矮桌旁,重新坐下。他看着桌上那,还剩下几个的红薯,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此等祥瑞,利国利民,难怪,会引来宵小之辈的觊觎。”他转头,看向黄锦,沉声说道,“黄公公,此事,你我二人,必须,尽快上报圣听!”
黄锦,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他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眸子,再次落在了林越的身上,只是这一次,里面的审视与怀疑,己经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名为“算计”的东西所取代。
“方大人所言极是。”他用那阴柔的嗓音,缓缓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咱家以为,还有几件事,需要,先行处置妥当。”
“哦?公公请讲。”
“其一,”黄锦伸出一根,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这‘仙薯’的种子,以及,详细的种植之法,必须,立刻派人,护送回京!此乃国之重器,不容有失!”
“其二,”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林越,作为祥瑞的发现者,和山神指定的‘神使’,其安危,亦是重中之重!咱家看,那些所谓的‘悍匪’,未必,就此罢休。必须,加强此地的防卫!”
“其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些‘悍匪’的来历,必须彻查!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屠戮村庄,抢夺玉玺线索,其心可诛!此事,背后,必有天大的阴谋!”
黄锦的这三条建议,条条切中要害。
既保证了“仙薯”的万无一失,又考虑到了林越的人身安全,更是将“彻查悍匪”,摆在了,一个极高的战略位置。
方修听完,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公公所虑,甚是周全。只是……”他面露难色,“我与公公,此次乃是微服简从,身边,并未携带,足够的人手。这护送与防卫之事……”
“这个,方大人不必担心。”黄锦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他转头,对着茅屋之外,轻轻地,拍了拍手。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下一刻,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茅屋的门口,将本就昏暗的屋子,挡得,更加严实。
那是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
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如同两潭死水,身上,散发着一股,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冰冷的杀伐之气。
一看,便知是,大内高手!
林越的心中,猛地一凛!
原来,他们,并非只有两个人!
暗中,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厉害的护卫!
自己之前,若是,有半分异动,恐怕,早己是,身首异处!
“他们,是咱家的人。”黄锦淡淡地介绍道,“身手,还算过得去。由他们二人,护送仙薯回京,当可,保万无一失。”
“至于,此地的防卫……”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林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越,你之前说,为了对抗悍匪,将村民们,都组织了起来?”
林越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连忙点头,恭敬地回答道:“是。晚生,只是将村中青壮,组织起来,结成乡勇,保家卫院罢了。”
“乡勇……”黄锦咀嚼着这两个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国朝有律,乡野之地,可自发组建乡勇,抵御匪患。你们,做得没错。”
他话锋一转:“只是,你们毕竟,只是寻常百姓,未经操练,手中,也无像样的兵器。再遇到,如昨夜那般的悍匪,怕是……凶多吉少啊。”
“咱家,做个主。”
黄锦,看向方修,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方大人,您看,不如,由您,修书一封,送往,最近的云州府。让知府大人,调拨一批,军中的制式兵器,再派一名,懂得操练的教头,前来下溪村,协助林越,将这支乡勇,好生操练一番。您看,如何?”
此言一出,林越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给他兵器?
派教头来,帮他练兵?
这……这简首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正愁,如何将村民武装起来,如何将厉虎那三十多号人,名正言顺地,融入村庄的防御体系。
这黄锦,竟然,主动为他,解决了这个,天大的难题!
方修,沉吟了片刻。
他知道,黄锦此举,一石三鸟。
其一,是真正加强了下溪村的防御,保护了“仙薯”和林越的安全。
其二,是将下溪村的武装力量,纳入了官府的掌控之下,安插了自己的人(教头),起到了,监视的作用。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需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亲自坐镇,等待京城的消息,也顺便,继续,追查那“玉玺”的线索!
而在此期间,一个,听话的、被官方承认的、有一定战斗力的林越,对他们而言,价值巨大!
想通了这一层,方修,便不再犹豫。
“公公此计,甚好!”他抚掌赞道,“如此,既保祥瑞万全,又能,彰显朝廷恩德,安抚民心。老夫,这便写信!”
一场,针对下溪村未来的、重大的决策,就在这间小小的茅屋里,被三言两语地,定了下来。
林越,从头到尾,都扮演着一个,被动的、感恩戴德的“受害者”角色。
但他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他,用那个,真假掺半的谎言,一步步地,诱导对方,做出的,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他,不仅洗脱了嫌疑,保全了村庄。
更是,借着对方的手,为自己,争取到了,武装自己、发展壮大的……合法性!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方修,当场,用林越找来的,最简陋的笔墨,写下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官府文书。
黄锦,则唤来一名黑衣护卫,命他,即刻动身,与另一人,分别行动。一人,护送“仙薯”和那枚“黑鸦令牌”,日夜兼程,火速回京。另一人,则持方修的书信,前往云州府,调兵调械。
林越,则亲自,去田地里,挑选了,最大、最的几株红薯藤蔓,作为“仙种”,又装了满满一麻袋的红薯果实,交给了那名,即将回京的护卫。
做完这一切,己是,临近晌午。
方修和黄锦,并没有,真的住进林越的茅草屋。
林越,将他们,安排在了村正陈忠家里。那里,是全村,除了被烧毁的祠堂之外,最宽敞、最像样的院子。
陈忠一家,早己得了林越的吩咐,战战兢兢地,将最好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恭迎着,这两位“京城来的大老爷”。
一场,看似即将引爆的巨大危机,就这么,被林越,用一场,堪称完美的表演,暂时地,压了下去。
下溪村,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
夜,深了。
陈忠家的院子里,一间厢房,依旧,灯火通明。
方修和黄锦,相对而坐。
桌上,没有茶水,只有一盏,发出昏黄光亮的油灯。
“方大人,您,怎么看?”黄锦,率先打破了沉默。
方修,端起桌上那碗,早己凉透了的白水,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此子……不简单。”他只说了这西个字,评价,却己极高。
“何止是不简单。”黄锦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那番说辞,那番表演……若不是,咱家,见惯了宫里那些,唱念做打的戏子,今日,怕是,真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哦?”方修抬起眼皮,看着他,“公公是说,他,在撒谎?”
“是不是撒谎,还重要吗?”黄锦,冷笑一声,“重要的是,他给出的这个‘真相’,正是,我们眼下,最需要的‘真相’。”
“他很聪明。聪明到,知道,我们想听什么,需要听什么。”
“他,把我们,当成了枪使。”
方修,沉默了。
他知道,黄锦说的,没错。
那个少年,从头到尾,都在引导着他们,让他们,按照他所期望的方向去思考,去决策。
“那……玉玺的线索?”方修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黄锦的语气,变得凝重,“不管那群‘悍匪’,是不是他口中说的那样。他们,为了玉玺而来,这一点,恐怕,假不了。”
“也就是说,玉玺,真的,就在这附近!”
“不错。”方修点了点头,“这也是,老夫,同意你留下来的原因。”
“圣上,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黄锦幽幽地叹了口气,“如今,有了祥瑞‘仙薯’,又有了玉玺的线索。这一趟,总算,不虚此行。”
“接下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那个林越,既然想借我们的手,发展壮大。那我们,便,如他所愿。”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又能,为我们,带来些什么……”
油灯的火苗,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将两人那,各怀心思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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