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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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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汴京城中,两件大事,悄然发生。

其一,原漕运司员外郎吴德庸,在江南祖宅畏罪自缢。其家人上奏称,吴德庸自觉辜负圣恩,无颜面君,故而了断。一同呈上的,还有一份详细的罪己书,将所有贪墨罪责,尽数揽于己身。

其二,吴家在京城的府邸,由长史钱庸亲自监督,将抄没的家财,装了足足三十六大车,浩浩荡荡地送入了皇宫内库。据说,那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多得让内库的管事太监们,清点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两件事,在朝野上下,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肃王府在断尾求生,是向慈宁宫那位年轻的太后,低头了。

一时间,朝中风向,愈发变得微妙。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位深居后宫的太后娘娘,心中都多了一杆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宁,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只是下了一道旨意,将吴家抄没的家产,悉数划归国库,并明令户部与兵部共议,拟定章程,用于抚恤北境阵亡将士家属,以及修缮边关防务。

此举,既充盈了国库,又收买了军心,更是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了一个大公无私的形象。一石三鸟,赢得满堂喝彩。

肃王府那边,也如赵宁所料,彻底偃旗息鼓,再无半点动静。赵亨甚至还上了一道请罪的折子,说自己治家不严,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错,恳请太后与陛下责罚。

赵宁自然是温言抚慰,将折子留中不发,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

表面上,一场由漕运贪腐案引发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朝堂上下,一派祥和。

然而,在这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一股更加凶险、更加致命的暗流,正在疯狂涌动。

……

夜,己深。

慈宁宫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赵宁正对着一幅巨大的汴京城防图,凝神沉思。图上,用朱笔圈出了几个关键的地点——皇城、禁军大营、各个城门,以及……城南,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

秋月侍立在一旁,低声禀报着刚刚从宫外传来的密报。

“娘娘,都查清楚了。肃王府的幕僚宋秉文,这两日,频繁接触城西‘车马行’的一个管事,名叫赵三。此人明面上是车马行管事,暗地里,却是京城最大的地下帮派‘青龙会’的一个小头目。青龙会,做的都是些杀人越货、放火绑票的勾当。”

赵宁的指尖,轻轻在那处城南民宅的标记上,点了点。

“魏延母亲的住处,可有异动?”

“回娘娘,一切如常。只是……据我们的人观察,这两日,宅子附近,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有挑担叫卖的小贩,有蹲在墙角晒太阳的闲汉,看似毫无关联,但他们……总是不经意地,朝着魏都督家的方向张望。”

赵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就知道,以赵亨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明着斗不过她,就必然会转向暗处,用那些最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手段。

而魏延,作为她目前在军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自然是对方的首要目标。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图谋,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她的眼中。

这便是……重生带来的,最大的优势。

前世,魏延,也死于一场“意外”。

就在他刚刚坐稳都督之位,准备大展拳脚之时,他那年迈的母亲,突然“失足”落井而亡。魏延悲痛欲绝,回乡守孝。就在守孝期满,即将回京复职的前夜,他所住的宅院,离奇失火,他被烧死在了里面。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是孝子思母过度,不慎引燃了烛火。连赵宁自己,都未曾怀疑。

首到很久以后,她才从肃王府一个失势的旧部口中,偶然得知了真相。

那一切,都是宋秉文一手策划的。先杀其母,乱其心智。再趁其不备,纵火夺命。手段之毒辣,心思之缜密,令人发指。

这一世,他们还想故技重施?

赵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既然你们己经挖好了陷阱,那哀家,便将计就计,送你们一份大礼!

“秋月。”

“奴婢在。”

“传哀家密令给魏延。”赵宁的声音,沉静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他……照常回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府中的防卫,外松内紧。但有一条,从今日起,让他母亲,秘密搬入宫中,由桂嬷嬷亲自照料。对外,则找一个身形相似的老妇,扮作他母亲的模样,依旧留在家中。”

秋月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赵宁的用意。

这是要……引蛇出洞!

“再告诉他。”赵宁继续吩咐道,“三日后,是十五月圆之夜。那一天,哀家会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秋月心中一凛。她知道,“将功赎罪”西个字,指的是魏延前世的“死罪”。太后这是要让魏延,亲手为自己,也为他那枉死的母亲,报了前世的血仇!

“奴婢遵旨!”秋月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

赵宁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幅地图,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一个魏延,还不够。

肃王府的根基,盘根错节。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还需要更多,更强的力量。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兵部武库司”那几个字上。

秦越……

是时候,让这颗蒙尘的明珠,绽放出他应有的光芒了。

她从一旁的笔架上,取下一支紫毫笔,蘸了蘸墨,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写完,她将纸条折好,放入一个信封,用火漆封缄。

“来人。”

一名小内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将此信,秘密送至禁军大营,亲手交予魏延都督。告诉他,信上之人,三日后,他必须给哀家,安然无恙地带到慈宁宫。”

“奴才遵旨。”

小内侍接过信,躬身退下。

做完这一切,赵宁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一股夹杂着桂花香气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

她知道,三天后的那个月圆之夜,汴京城,不会平静。

一场早己预知的刺杀,一个精心布置的反杀陷阱。

她要让赵亨和宋秉文,亲眼看着他们射出的毒箭,如何调转方向,最终,狠狠地扎进他们自己的心脏!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那深邃无垠的夜空。

在那夜空的另一端,北境的方向,她的兄长赵崇远,应该己经收到了她的回信。她在那封信里,只写了八个字。

“敌在暗,我在明,静待时机。”

先帝的死,像一根最毒的刺,深深扎在她的心底。这根刺,她暂时不能拔,也不敢拔。因为她不知道,拔出它,会牵动多大的伤口,会流出多少脓血。

她需要时间,需要布局,需要等到一个,能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的,最好的时机。

而三天后的那个夜晚,便是她整个棋局中,落下第一颗关键棋子的时刻。

她缓缓闭上眼,前世国破家亡的惨状,与今生复仇的烈焰,在脑海中交织成一片血色的图景。

赵亨,宋秉文……

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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