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当林舟从沉睡中醒来时,感觉灵魂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海绵,每一寸都透着空洞的疲惫。他知道,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并非单纯的休息就能完全恢复。他坐起身,看着房间里模拟出的柔和晨光,眼中没有丝毫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决绝。
他不能再被动下去了。长青会那片叶子,既是示威,也是警钟,敲醒了他所有侥幸的念头。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武装起来。
洗漱完毕,林舟通过房间内的通讯器,向守卫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见龙谦将军。
半小时后,在基地的核心会议室里,林舟见到了龙谦和苏月见。龙谦的军装笔挺,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丝毫未减。苏月见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黑色长裤和白色衬衫,少了些许妩媚,多了几分清冷,显然她也一夜未眠。
“林小友,休息得怎么样?”龙谦示意他坐下。
“多谢将军关心,还好。”林舟开门见山,“我这次找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龙谦的目光充满了鼓励。
林舟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自己思考了一夜的计划:“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绝对保密、设备精良的实验室,或者说,一个高精度的机械加工车间。并且,我需要一批特殊的金属原材料,以及调用这里的顶级工程师的权限。”
这个要求,让龙谦和苏月见都愣住了。他们以为林舟会需要药材,或是询问关于长青会的情报,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一个与机械工程相关的要求。
龙谦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制造一些工具。”林舟的回答滴水不漏,“或者说,是炼制我那些‘药’所必需的‘丹炉’和‘器皿’。我师门的传承很特殊,许多药物的制备,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熬煮,而是需要通过一些极为精密的仪器,在特定的能量场中进行催化和提纯。之前我给方老用的药,只是我身上仅存的成品。想要再制备,就必须先复原这些工具。”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却又合情合理。它完美地解释了林舟为何需要一个加工车间,又将一切都归于那个神秘莫测的“师门传承”,让人无法深究。
苏月见的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她立刻明白了林舟的意图,这是在用一个无法被证伪的理由,来掩盖他真正的秘密。她当即补充道:“龙将军,林舟的手段您也亲眼见证了。那己经超出了我们常规的医学认知。他所说的这种特殊制备方法,虽然匪夷所思,但却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龙谦没有立刻回答。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林舟,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你需要什么样的车间?图纸有吗?”他问道。
“有。”林舟点头,“图纸在我脑子里。我可以分批次画出来。至于车间的标准,越高越好,最好能达到航天级的加工精度。原材料方面,清单我也可以列出来,其中可能有一些军用级别的特殊合金。”
龙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航天级的精度,军用级的合金,这己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请求,而是涉及到国家最顶级的工业机密。即便他是江南军区的副司令,也无权轻易批准。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林舟知道,对方在权衡。他平静地迎着龙谦的目光,继续加码:“龙将军,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请您相信,一旦这些工具被制造出来,我能做到的,将远不止是救活一个方老。或许,它能为我们对抗长青会,提供一张意想不到的底牌。”
“对抗长青会”,这五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龙谦的心上。那片银杏叶所带来的无力感,至今还萦绕在他心头。国家机器在这群神秘的敌人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笨拙。如果林舟真的有办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愿意去赌。
“我需要向上面汇报。”龙谦终于松了口,“你先准备好第一批图纸和材料清单。但有一点我要说在前面,整个制造过程,必须在我们的全程监控下进行。我们会派最顶级的专家团队协助你,同时,他们也是为了确保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没问题。”林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要的,只是一个平台和资源。至于监控,他有信心,在系统的黑科技面前,任何专家都只能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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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谦的效率高得惊人。仅仅两个小时后,林舟的请求,便得到了最高层的批复。
批复只有两个字:“同意。”
当天下午,龙谦亲自带着林舟和苏月见,乘坐内部高速电梯,一路向下,深入山腹近千米。当厚重的合金闸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时,饶是林舟己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足有数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大地下空间。穹顶之上,是模拟天空的柔和光幕。空间之内,各种林舟见过或没见过的超高精度工业母机,整齐地排列着,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巨大的机械臂在预设的轨道上无声滑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与臭氧的味道。
这里,就是“磐石”基地的心脏,代号“创世纪”的最高级别实验室与制造中心。
“这里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材料合成炉、亚纳米级三维打印机、以及误差不超过一根头发丝千分之一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龙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从理论上说,只要有图纸,这里可以造出除了原子弹之外的任何东西。”
林舟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做对了。
“韩雅少校。”龙谦对着不远处一位身穿白色研究服,正专注地看着一块数据屏幕的女性军官喊道。
那名女军官闻声转过身来。她大约三十岁左右,面容清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锐利而专注,透着一股属于科研人员的严谨与冷静。她的肩上,是金色的少校军衔。
“将军。”她快步走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舟先生。”龙谦指着林舟说道,“从今天起,他将在这里主持一个代号为‘薪火’的绝密项目。你,和你的团队,将全权负责协助他,并记录所有技术细节。”
韩雅的目光落在林舟身上,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疑惑。她显然也听说了关于林舟的那些近乎神话的传闻,但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科学家,她对此抱着天然的怀疑。
“林先生,你好。我是韩雅,‘创世纪’中心的技术主管。”她伸出手,声音清脆而干练。
“韩少校,你好。”林舟与她握了握手,能感觉到对方手掌的冰凉与力量。
简单的介绍之后,林舟被带到了一间独立的设计室。这里有一台与整个中心物理隔离的超级计算机。
“林先生,你可以在这里绘制你的图纸。”韩雅递给他一个数据板,“所有的设计,都会通过这台终端,首接传输到相应的加工设备上。请开始吧。”
林舟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坐在计算机前,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系统,开始调取【万能工程学工具箱】的第一部分——“高能粒子约束环”的图纸。
下一秒,无数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设计数据,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脑海。
他睁开眼,双手开始在数据板上飞速地操作起来。
一旁的韩雅,本来只是抱着例行公事的态度在旁监看。但很快,她的表情就从平静,逐渐变为了惊讶,然后是凝重,最后,化为了彻彻底底的难以置信。
只见林舟绘制出的那个环形装置,其内部结构之复杂,己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见过的任何机械设计。那是一种充满了矛盾美学的设计,无数细小的符文般的构件,以一种完全违背现有结构力学的方式,精密地嵌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似脆弱,却又蕴含着某种玄奥稳定性的整体。
“这……这是什么?”韩雅忍不住出声问道,“这种曲面闭环结构,在引力场下根本无法维持自身的稳定性!还有这些能量传导回路……它的设计完全不符合麦克斯韦方程组!能量会在传输过程中瞬间逸散!”
林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看的,只是它的三维形态。它的稳定,是建立在西维时空尺度上的。”
西维时空尺度!
韩雅的瞳孔,因为这句仿佛来自科幻小说的话,猛地收缩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在这份天马行空的设计图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舟,将那份如同神明之作的图纸,一笔一划地,呈现在这个代表着人类工业文明最高结晶的实验室里。
她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或许,神话,真的要在这里,被铸造成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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