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斋看着跪在地上，态度比玄阳子还要虔诚的欧冶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指点？我拿什么指点你？
指点你怎么把铁烧红了再捶，还是指点你怎么拉风箱能更省力？
他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解释。你说你是凡人，他们觉得你是谦虚；你说你不会，他们觉得你在考验。
“你先起来。”李敬斋无奈地说道，“地上凉。”
欧冶子却执拗地跪着，抬起那张写满沧桑的脸，眼中满是血丝和渴望：“前辈若不答应，晚辈便长跪不起！”
又来这套！
李敬斋心里哀嚎一声。他发现，这些所谓的“修仙者”，似乎都特别喜欢用“下跪”来解决问题。
硬赶是肯定不行了，看来，还得用老办法——劝退。
李敬斋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院子，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一把因为许久不用，己经有些生锈的斧头上。那是他刚来这个世界时，用来劈柴的老伙计，后来有了系统奖励的“神工斧”，这把旧的便被闲置了。
有了！
“也罢。”李敬斋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你一片赤诚，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欧冶子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得浑身发抖：“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成全！”
李敬斋走到墙角，捡起那把锈迹斑斑的斧头，又从柴火堆里，挑了一截最为粗壮、坚硬的铁桦木。
他将木桩立在院子中央，对欧冶子说道：“你不是在‘器灵’之法上遇到了瓶颈吗？”
“是是是！”欧冶子连连点头，像个正在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万物皆有灵，死物亦有魂。”李敬斋背着手，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将自己前世看过的玄幻小说里的台词，信手拈来，“所谓‘器灵’，并非凭空创造，而是‘唤醒’。”
“唤醒？”欧冶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亮起精光，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李敬斋将那把锈斧递给他，指着地上的木桩，淡淡地说道：“你，用这把斧头，把这个木桩，给我劈开。”
欧冶子愣住了。
他看着手中这把锈迹斑斑、斧刃上甚至还有几个缺口的凡铁斧头，又看了看地上那根比他腰还粗、坚硬堪比玄铁的铁桦木，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用一把凡斧，去劈开铁桦木？这……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说是他，就是换个专修力量的体修过来，也休想伤其分毫！
难道……前辈是在考验我的力量？
不，不对！前辈既然知道我遇到了“器灵”的瓶颈，出的考验，就必然与此有关！
欧冶子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把斧头，看似是凡铁，但却是前辈道场中的凡铁！它常年沐浴在前辈的道韵之下，其本质，恐怕早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根木桩……看似是死物，但它生长于此地，同样蕴含着一丝前辈的道韵！
前辈让我用这把“道斧”，去劈开这根“道木”……
他不是让我用蛮力！
他是在让我……与这把斧头沟通！让我去感受它的“意”，去唤醒它的“灵”，然后借助它的力量，去劈开木桩！
这才是“唤醒”的真意！
想通此节，欧冶子只觉得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困扰了他数百年的迷雾，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以前炼器，只知一味地用蛮力去锻造，用神火去熔炼，试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器物之上，却从未想过，要去倾听它们的声音，去感受它们的意志！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多谢前辈点化！晚辈……悟了！”欧冶子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李敬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敬斋：“……”
不是，你又悟了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明白，用一把破斧头是劈不开硬木头的，从而让你意识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让你别好高骛远，回去先把自己的铁匠手艺练好再说。
你怎么就……悟了呢？
李敬斋己经懒得去纠正他了。他摆摆手，说道：“悟了，就去做吧。”
“是！”
欧冶子站起身，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是那个焦躁不安的求道者，而是变成了一位心怀虔诚的匠人。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双手捧着那把锈斧，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神念，缓缓地探入其中。
在他的感知中，这把斧头，不再是一块冰冷的钢铁。他能感受到它内部，那沉寂了无数岁月的金属之魂。他能听到它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被烈火煅烧的痛苦，被铁锤敲打的记忆，以及……被闲置在角落的孤寂。
“老伙计，”欧冶子在心中轻声呼唤，“我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怨了。但是今天，有一位无上的存在，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你……愿意再随我，锋利一次吗？”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从斧身之上传来。
那原本锈迹斑斑的斧面上，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闪而逝。
欧冶子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
他笑了。
他双手握紧斧柄，高高举起。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化神后期的修士，而是一个最纯粹的樵夫。他全身的精气神，都与手中的斧头，融为了一体。
他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仅仅是凭借着肉身的力量，以及与斧头之间那微妙的共鸣，朝着下方的铁桦木桩，猛然劈下！
“开！”
一声爆喝，响彻云霄！
这一斧，平平无奇，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然而，当那锈迹斑斑的斧刃，接触到坚硬如铁的木桩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足以抵挡法宝轰击的铁桦木桩，竟如同豆腐一般，被轻而易举地从中劈开，一分为二！
切口光滑如镜，甚至能倒映出天上的云彩。
而那把锈斧，在完成了这惊天一击后，斧身上的铁锈，竟簌簌地脱落下来，露出了其下，闪烁着寒光的崭新斧刃！
它，被唤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欧冶子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手中焕然一新的斧头，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
他成功了！
他终于领悟了“器物有灵”的真谛！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炼器之道，将迈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一旁，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云舒瑶，也是美眸圆睁，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她虽然不懂炼器，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个叫欧冶子的壮汉，与那把看似普通的斧头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那一斧，劈开的不仅仅是木桩，更是他修行路上的瓶颈！
而这一切，都源于前辈那看似随意的几句话，一个简单的考验。
化腐朽为神奇，点化顽石成金！
前辈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不可揣度！
李敬斋看着眼前这离谱的一幕，己经彻底麻木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欧冶子笑够了，再次跪倒在李敬斋面前，这一次，他的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再也不愿抬起。
“前辈再造之恩，欧冶子……没齿难忘！”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晚辈……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来了！又来了！
李敬斋心中哀嚎。
他看着欧冶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前辈快答应他”表情的云舒瑶，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系统任务，只要求收一个弟子，没说不能多收啊！
而且，这个欧冶子，看起来是个炼器大师，也就是个高级铁匠。自己这个“凡尘仙宗”，以后说不定要盖房子、做家具，有个会打铁的弟子，岂不是方便很多？
还有，他刚才拿出来的那一堆“高级铁料”，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想到这里，李敬斋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欧冶子，又看了看一旁侍立的云舒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初步的宗门构架。
云舒瑶，心思细腻，温柔贤淑，可以当自己的大弟子，兼任宗门的“大内总管”，负责日常事务。
这个欧冶子，憨厚老实，身强力壮，还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可以当二弟子，兼任宗门的“后勤部长”，负责基建和装备制造。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完美！
至于那个还没来的凌清雪……嗯，可以当个三弟子，负责宗门的“安保工作”？
李敬斋越想越觉得靠谱。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一脸期待的欧冶子，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可愿入我‘凡尘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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