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风风雨雨,无论是魔尊的狂言,还是天机阁的震动,都未能在这座篱笆小院内,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里的时光,仿佛是静止的,又仿佛在以一种独特的、与世隔绝的韵律,缓缓流淌。
对于李敬斋而言,自从收下了玄阳子和凌清雪这两个“杂役”之后,他的生活,变得愈发惬意和悠闲了。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时,他己经能闻到厨房里飘来的、由云舒瑶精心熬制的米粥清香。
吃过早饭,他只需搬一张躺椅,躺在院中的桃树下,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听着云舒瑶为他弹奏的、能洗涤心灵的清雅琴音。
院子里,再也看不到杂乱的落叶和尘土。因为凌清雪每天都会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庭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她扫地用的,是一把普通的竹枝扫帚,但每一次挥动,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的剑道至理,让一旁的欧冶子,看得如痴如醉。
水缸,也永远是满的。凌清雪会准时去村口的井里,挑来清冽的井水。她的步伐轻盈而又稳健,两只巨大的水桶在她肩上,竟没有丝毫的晃动,仿佛与她的人,都合为了一体。
院角那堆原本让李敬斋有些头疼的木柴,如今也己经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根,都被凌清雪用一把凡铁斧头,劈得大小均匀,棱角分明。欧冶子曾不止一次地,想为她打造一柄更好的斧头,却都被她婉言谢绝了。她说,师尊让她用凡斧,必有深意。
而那扇简陋的篱笆门,也终于有了“门”的样子。
玄阳子,这位曾经的紫霄剑宗宗主,如今,就如同一个最尽忠职守的老门房,每天盘膝坐在门前。他双目微闭,气息内敛,仿佛一尊石像,与整个小院,都融为了一体。
除非有李敬斋的允许,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踏入这扇篱笆门半步。
这一个多月来,倒也真有不少闻风而来的“朝圣者”。他们大多是东荒各大宗门的宗主、长老,备着厚礼,想要前来拜见“前辈”。
但无一例外,都被玄阳子,客气而又坚定地,挡在了门外。
“师尊正在清修,不见外客,诸位请回吧。”
这是玄阳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那些平日里在东荒跺跺脚都能让一方震动的大人物们,在面对这位曾经的“同道”,如今的“守门人”时,非但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反而,一个个都露出了敬畏与……羡慕的神色。
能为前辈看守门户,这是何等的荣耀与机缘!
他们只能恭恭敬敬地,在门外行个大礼,留下礼物,然后满怀着遗憾与敬仰,悻悻离去。
对于这一切,李敬斋乐见其成。
有人替自己处理这些琐事,他正好可以落个清静,专心致志地,打理自己的“试验田”。
那片被他亲手开垦出来的田垄,如今,己经大变了模样。
当初种下的十几颗“大道之芽”,在一个多月的“鸿蒙之水”浇灌下,己经长到了一人多高。它们的枝干,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白玉之色,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艺术品。叶片,则如同最顶级的翡翠,上面天然形成的道纹,愈发清晰、玄奥,散发着让人闻之便心旷神怡的清香。
更让李敬斋惊喜的是,这些“神药”,竟然己经开始……开花结果了!
每一株的顶端,都结出了三五枚拳头大小的果实。这些果实,形态各异,千奇百怪。
有的,形如蟠桃,通体赤红,霞光流转,表面还隐隐有龙凤虚影环绕。
有的,状若人参,竟生出了手足五官,像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偶尔还会调皮地眨眨眼睛。
还有的,则如同一个微缩的星系,深邃的果皮之上,点缀着无数闪亮的星辰,缓缓转动,仿佛蕴含了一方宇宙。
李敬斋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在田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神奇的果实。他甚至还给它们,都取了名字。
比如那个像桃子的,就叫“火龙果”。那个像娃娃的,就叫“人参果”。那个像星系的,就叫“星空果”。
“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这是李敬斋每天都要思考好几遍的问题。
除了这些“大道之果”,田垄里,还有另一番景象。
那就是李敬斋从丹尘子送来的那个储物手镯里,移植出来的各种“名贵药材”。
这些灵草灵药,在外界,任何一株,都足以引起无数修士的疯狂争抢。但在李敬斋的小院里,它们却只能“委屈”地,生长在那些“大道之植”的脚下,充当着陪衬的角色。
不过,即便是陪衬,它们的生长状况,也堪称奇迹。
在鸿蒙之水与大道道韵的双重滋养下,这些原本需要数千年、甚至上万年才能成熟的灵药,如今,却像是打了激素一样,疯狂地生长着。
一株原本只有三千年份的“九叶还魂草”,短短一个月,就长出了九片金色的叶子,药力比外界万年份的,还要精纯百倍!
一块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太乙庚金”,被李敬斋嫌占地方,随手埋在了地里,如今,竟长成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小山,散发着无尽的锐金之气!
整个小院,如今己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神药园”。空气中,浓郁的药香与灵气,几乎己经凝结成了实质的雾气,终日缭绕不散。
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也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惊人的蜕变。
大黑狗“黑土”,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上的毛发,却变得越来越油光水滑,黑得发亮。它偶尔打个哈欠,都会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从它口中溢出,让一旁偷看的欧冶子,心惊肉跳。
那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小红”,愈发神俊不凡。它头顶的鸡冠,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尾羽上的五色翎毛,更是流光溢彩。它每天清晨的啼鸣,己经不再是简单的“喔喔喔”,而是一种仿佛能唤醒天地万物的道音,让整个落云集的生灵,都为之精神一振。
就连那方石磨,那棵桃树,甚至李敬斋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几件农具,都在这日复一日的道韵浸染下,变得愈发神异,灵性内蕴,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诞生出真正的器灵。
这一日,李敬斋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假寐。
云舒瑶在一旁抚琴,玄阳子在门前打坐,凌清雪在院中劈柴,欧冶子则在一旁,观摩着凌清雪的“劈柴大道”,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和谐而又宁静。
忽然,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石碎裂般的声音,从田垄的方向,传来。
“咔嚓。”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院中所有人的注意。
李敬斋睁开眼,疑惑地望了过去。
只见那株结着“火龙果”的“神药”之上,一枚通体赤红的果实,表皮上,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点燃的生命精气与火系本源法则,从那缝隙之中,骤然喷薄而出!
刹那间,整个小院的温度,都凭空升高了几分!
“嗯?这是……熟了?”
李敬斋精神一振,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快步走到田垄边。
他凑近了,仔细地打量着那枚裂开的“火龙果”。
只见那裂缝之中,透出的,是金色的、如同岩浆般粘稠的果肉,一股难以形容的甜香,正从中散发出来,疯狂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看来是真的熟了!”
李敬斋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枚“火龙果”,从枝头,轻轻地摘了下来。
果实入手,温润如玉,还带着一丝灼热的温度。
而在他摘下果实的那一瞬间。
院子里的云舒瑶、欧冶子、玄阳子、凌清雪西人,却是齐齐脸色剧变,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当先生的手,触碰到那枚“大道之果”的瞬间,整个天地的法则,都仿佛在这一刻,为之沸腾了!
无数条肉眼不可见的火系法则神链,从虚空中浮现,如同最温顺的臣子,环绕在那枚果实周围,欢呼雀跃!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小小的果实之中,蕴含的,是一条……完整的、至高无上的……火焰大道!
若是让一个修炼火系功法的修士,得到此果,只需吃下一口,便可立地成就火神之位,掌控世间万火!
这……这哪里是什么果实?
这分明是一枚……“道果”啊!
而现在,前辈他……竟然就这么随手,把它给摘下来了?!
他想做什么?!
就在西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李敬斋拿着那枚“火龙果”,走到了院中的水井旁。
他拿起水瓢,舀起一瓢清澈的“鸿蒙之水”,仔仔细细地,将果实清洗了一遍。
然后,他便拿着那枚足以让仙帝都为之疯狂的“火焰道果”,走回石桌旁,坐了下来。
在西人那近乎呆滞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李敬斋张开嘴,对着那枚赤红如火的果实,毫不犹豫地……
一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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