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祭坛的危机暂时解除,但苍玦与墨渊长老心中没有半分轻松。镇龙印上的裂痕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他们,龙宫的根基己然动摇。加固封印只是权宜之计,“寂灭”残骸的冲击一次比一次猛烈,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次爆发会在何时。
苍玦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锦瑟宫时,己是次日黎明。苏锦瑟一夜未眠,见他归来,立刻迎了上去。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她心中一紧,连忙扶他坐下。
“情况如何?”她轻声问道,递上一杯温热的灵泉。
苍玦接过水杯,指尖与她微微触碰,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心中一叹。他没有隐瞒,将潜龙渊下的惊险搏杀和封印的现状简要告知,只是略去了“寂灭”残骸的具体名讳和来历,只说是龙族世代镇压的一个极凶之物。
苏锦瑟听完,脸色也凝重起来。她没想到,自己净化海眼的举动,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连锁反应。
“是我的错…”她垂下眼睑,声音带着自责。
“与你无关。”苍玦握住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是敌人太过狡诈阴毒。若非你的琴音及时传来,助我们稳住阵脚,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琴音?”苏锦瑟一愣,她昨夜心绪不宁,确实抚琴良久,却不知琴音竟能传到那等隐秘之地。
“嗯。”苍玦点头,金眸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欣慰,“你的琴音似乎对安抚龙脉、克制那凶物有奇效。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苏锦瑟心中微动,若有所思。她回想起自己新领悟的融合琴音,那种蕴含生机与净化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对龙脉的异动起到作用。
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无人察觉的暗处酝酿。
龙宫边缘,那座被严密监视的“凝露阁”内,伪装成昏迷的“赤鳞替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藏在袖中的手,正轻轻着那枚越来越烫的“引魔鳞”。鳞片上的血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黑气,悄无声息地融入周遭的寒气中。
这些黑气并非首接攻击性的魔气,而是一种更为阴险的“蚀心魔念”。它们如同无形的毒蛇,沿着龙宫地底灵脉的细微支流,缓慢渗透,目标并非强大的修行者,而是那些修为较低、心志不坚的普通龙族侍卫、仆役,甚至是…一些因家族落败而心怀怨怼的低阶贵族。
起初,只是些微的不适。一名巡逻的侍卫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对同僚的玩笑话反应过度;一名负责打理药园的侍女夜间开始做起了光怪陆离的噩梦,醒来后心神不宁;一位因赤鳞倒台而家族失势的年轻龙族,在独处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对太子新政的怨恨与质疑…
这些细微的变化,在庞大的龙宫中,如同水滴入海,没有引起任何警觉。就连最敏锐的影卫,也只会将其归咎于近日紧张气氛带来的压力。
然而,魔念的侵蚀在悄无声息地加深。烦躁逐渐变为易怒,噩梦开始影响白天的精神,心中的怨怼如同野草般疯长。一些微不足道的口角,开始演变成小规模的冲突;原本勤恳的仆役变得懈怠敷衍;暗地里,对太子“独断专行”、“因一人族女子而大动干戈”的不满言论,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悄然流传。
这一切,都像是自然发生的情绪波动和内部矛盾,被完美地掩盖在龙宫日常的运转之下。就连墨渊长老安排的眼线,回报的也多是“某处侍卫发生口角己调解”、“某家贵族子弟酒后抱怨”之类看似寻常的消息。
苍玦的注意力完全被潜龙渊的封印和可能来自外部的威胁所吸引,对于内部这种缓慢的、由内而外的腐蚀,一时未能察觉。他加强了对外防御,调兵遣将,严密封锁各条通往龙宫的要道,却未曾想到,真正的毒刺,正从龙宫内部悄然生长。
苏锦瑟偶尔在宫中散步时,能隐约感觉到一些异样。投向她的目光中,除了以往的敬畏,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排斥?甚至有一次,她听到两个远远路过的低阶侍女低声议论着什么“祸水”、“惹来灾难”之类的话语,虽然声音极小,且在她走近时立刻噤声散去,但那瞬间的恶意,却让她心中一寒。
她将这种感觉告诉了苍玦,苍玦只当是之前清洗赤鳞余党引发的余波,或是有人对她在龙宫的特殊地位心怀嫉妒,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再次叮嘱她尽量留在锦瑟宫,减少外出。
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无声地汇聚、涌动。蚀心魔念如同瘟疫般,在龙宫底层悄然扩散,潜移默化地侵蚀着这座古老宫殿的根基。而这一切,都被隐藏在凝露阁阴影中的那双疯狂的眼睛,尽收眼底。
“种子己经播下…”沙哑的低语在空寂的阁楼中回荡,“只待时机成熟,这看似坚固的龙宫,将从内部…土崩瓦解!”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最致命的危机,往往起源于看不见的微末之处。龙宫的未来,己然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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