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的剧烈震动，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声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霁北没有丝毫犹豫。
他再次走到了那扇巨大的青铜天门之前。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再是单纯的暴戾与试探，而是多了一份专注与沉静。
徐福说得没错，他之前的失败，源于他无法真正地“掌控”深渊之力。他更像是一个开启了泄洪闸的管理员，只能任由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奔涌而出，却无法精准地控制其流向与力度。
但云挽苏刚才与始皇帝意志的交锋，却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意志。
一切力量的根源，不在于其本身有多强大，而在于驾驭它的那份意志，有多坚定。
始皇帝的意志，是征服。
云挽苏的意志，是包容。
那么，我的意志，又是什么？
陆霁北的脑海中，闪过自己短暂而又充满波折的一生。被家族视为不祥的唾弃，被同龄人视为怪物的孤立，以及，在无尽的黑暗与孤独中，那份对“生存”最原始、最偏执的渴望。
是了。
我的意志，就是“存在”。
我存在，故我思。我存在，故我强。无论这股力量来自深渊还是天堂，只要它为我所用，它便是我“存在”的一部分。我不是它的奴隶，也不是它的傀儡。
我，就是深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在他心头轰然炸开。
他眼中的暗红色漩涡，开始飞速地旋转，最终，却又归于一片深邃的、比夜空还要纯粹的漆黑。那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容纳了一切光芒的极致之暗。
他再次抬起手，按向了那扇冰冷的青铜门。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
他手掌上的黑色雾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地向外扩散，而是高度凝聚，化作一个不断向内塌缩的、小小的黑色奇点。
所有的毁灭，所有的混乱，所有的虚无，都被他以绝强的意志，压缩在了这方寸之间。
当他的手掌，与门扉接触的那一刹那。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对冲，也没有刺耳的能量摩擦声。
那个黑色的奇点，如同一滴落入清水中的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青铜门扉之中。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扇高达百米、重逾万钧的青铜天门，竟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门扉之上，那些原本己经被天子剑龙魂收敛的金色符文，再一次亮起。
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抗拒，而是在……战栗。
仿佛，它们从那股极致的黑暗中，感受到了某种令它们源于本能感到恐惧的东西。
那不是力量层面的压制，而是……法则层面的克星。
如果说，始皇帝的皇权之力，代表着这个“世界”秩序的巅峰。那么，陆霁北此刻所展现出的深渊之力，则代表着让这个“世界”归于“无”的终极法则。
有，终将归于无。
存在，终将被虚无所吞噬。
这是宇宙最底层的、无可逆转的铁律。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的声音，从天门的内部传来。
在徐福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那扇两千多年来，从未有人能撼动分毫的巨大青铜门，其门缝的位置，竟然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蜘蛛网般的黑色裂纹。
那些裂纹，并非是门体被物理破坏，而是其内部蕴含的“秩序法则”，正在被陆霁北的“虚无法则”所中和、湮灭。
“还不够！”云挽苏清叱一声。
她一步上前，站到了陆霁北的身旁。
她伸出纤纤玉手，毫不犹豫地，覆盖在了陆霁北那只漆黑如墨的手背之上。
“我以皇权之名，敕令！”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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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她体内那股刚刚融合的、属于始皇帝的磅礴龙魂之力，毫无保留地，通过她的手掌，注入到了陆霁北的体内。
一金，一黑。
一代表着“秩序”的极致，一代表着“虚无”的本源。
这两股原本应该水火不容的极端力量，此刻，在云挽苏那“包容万物”的道心意志的调和之下，竟然奇迹般地，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说，陆霁北的力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矛”。
那么，云挽苏的力量，就是为这柄矛，赋予了“目标”与“权限”的“手”。
她，等于是在对这扇门下达命令：放弃抵抗，接受湮灭！
轰隆隆隆——！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扇矗立了千古的青铜天门，在两股力量的内外夹击之下，终于达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无数黑色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个门扉。紧接着，整座大门，从中间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了亿万块细小的青铜碎片，最终又在深渊之力的作用下，彻底湮灭于虚无。
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圆形通道，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通道的另一端，是璀璨的、真实的星河。
天门，开了！
……
与此同时。
地宫之外的指挥中心，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屏幕上那己经彻底失控的数据流，以及从地下传来的、如同地震般的恐怖轰鸣。
“报告理事会主席……”一名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哭腔，“‘长城’防御系统……第一层符文矩阵……崩溃！”
“第二层……第三层……也崩溃了！”
“钻探部队报告，地下三百米处，出现巨大能量空洞，所有钻头……全部失联！”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如同雪片般传来。
理事会主席的脸色，己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戎马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但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如此的无力。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敌人。
“天师……”他喃喃自语，拿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动用过的号码。
“……天脊山山，需要你的解释。”
……
天脊山之巅，瑶池仙境。
张玄真依旧坐在那方棋盘之前，神情淡然，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面前的棋盘上，那颗落在“帝都古城”天元之位的黑子，不知何时，己经悄然碎裂，化为齑粉。
他身旁，李玄真、枯荣大师等人，早己是坐立不安，面色凝重。地宫方向传来的剧烈能量波动，即便相隔千里，他们这些顶尖的修行者，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天师！”脾气最火爆的李玄真，终于忍不住开口，“帝都古城那边，出大事了！那股能量……己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应对范畴！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
“不必。”张玄真缓缓抬起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部正在震动的卫星电话，并没有接，而是随手将其放在了一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地宫深处的景象。
“该来的，总会来。”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众人无法理解的感慨。
“两千多年的等待，一个时代的因果……”
“今日，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他缓缓站起身，拂了拂道袍上的浮尘，望向远方的天际。
“传我法旨。”
“天脊山盟约，所有人员，即刻启程。”
“但，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帝都古城。”
他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如剑的光芒。
“是，东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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