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次品”三个字，仿佛是一道点燃火药桶的引信。
那张平滑如面具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它周身那股死寂的能量，却在瞬间，沸腾了。
它没有再发出任何意念，而是用最首接的行动，回应了张玄真的嘲讽。
它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由无数尸骸拼接而成的右手，伸出了一根铅灰色的、如同利刃般的手指，对着张玄真，轻轻一点。
没有光，没有声，没有能量的波动。
然而，张玄真面前三尺之外的空间，却发生了足以让任何物理学家都为之疯癫的恐怖变化。
那片空间，没有破碎，没有扭曲，而是……“枯萎”了。
坚硬的超级合金地板，在那一指之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金属光泽，仿佛经历了几万年的时光侵蚀，迅速变成了一片暗红色的铁锈，然后，连铁锈的形态都无法维持，彻底崩解，化作了一撮细腻的、毫无生机的……尘埃。
就连空气，都仿佛在这股力量面前“死去”。真空，在那片区域形成，所有粒子，所有能量，都归于了最原始的、永恒的“寂灭”。
这，就是“祂”的力量。
不讲道理，不循法则。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一切“存在”的，都归于“不存在”。
面对这足以抹杀法则本身的一指，张玄真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轻轻地，吹出了一口气。
那是一口，带着淡淡青色的、仿佛蕴含着初春万物复苏气息的……气。
这口气，轻柔地，拂过了那片正在“枯萎”的空间。
奇迹，发生了。
那撮己经化为尘埃的金属粉末，开始倒卷，重新凝聚成了铁锈。那片暗红色的铁锈，开始褪去腐朽，重新焕发出了金属的光泽。那片死寂的真空，开始重新衍生出粒子，恢复了原状。
时间，仿佛在那一小片区域，被强行倒流了。
“以‘终结’为果，强行抹去‘过程’。”张玄真的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个学生粗劣的作品，“手段不错，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万物有生，方有死。有因，才有果。你窃取了‘死亡’的权柄，却不懂‘生命’的真意。你的力量，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在我这‘房东’面前，你连修改‘租约’的资格，都没有。”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
整个核心发射井，那原本被怪物死寂气息所压制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开始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那怪物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它背后那十二根巨大的黑色骨刺，顶端燃烧的幽绿色火焰，猛地，暴涨开来！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沉重无比的领域，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
领域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不是时间静止，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概念静止”。
能量的流动，静止了。
光线的传播，静止了。
法则的运转，静止了。
在这片领域之中，“活着”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种异端。一切动态的、变化的、有活力的事物，都将被强行“格式化”，回归到最原始的、永恒不变的“死寂”状态。
就连张玄真周身那层护体的青光，在这片领域的笼罩下，也开始变得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有点意思了。”
张玄真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以残缺之躯，竟能模拟出‘归墟’领域的一丝神韵。看来，‘祂’在你的身上，也算是下了点本钱。”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然后，对着脚下的地面，轻轻一跺。
咚！
这一跺，仿佛不是跺在合金地板上，而是跺在了这颗星球的……心跳之上。
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一道道金色的、仿佛由光芒组成的脉络，开始在地板上疯狂蔓延！
这些脉络，不是符文，也不是阵法。
而是……龙脉！
是这条被他隐藏在龙脊山脉地下的、华夏主龙脉的……具现化投影！
在这一刻，张玄真，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将自己的“道”，与这颗星球的“盖亚意志”，与那沉睡的“龙脉之心”，彻底连接在了一起！
“在这颗星球上，我，就是天，就是道！”
“我说的，才是……规矩！”
轰隆！
一股与那“归墟”领域截然相反的、充满了无尽生机与磅礴创造之力的、金色的“创生”领域，从他脚下，轰然升起！
金色与黑色，两个代表着宇宙两极的领域，在这小小的核心发射井内，发生了最野蛮、最首接的……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有的，只是无声的、却又无比惨烈的……互相湮灭。
两个领域交界的地方，空间，如同被磨盘碾过的豆子，被反复地碾碎、重组、再碾碎。无数细小的、漆黑的空间裂缝，生生灭灭，闪烁不定。
逸散出的任何一丝能量，都足以让一位元婴修士，瞬间形神俱灭。
躺在远处的陆霁北，和他胸口的那盏铸魂灯，在这场法则风暴的边缘，就如同一叶随时都会倾覆的孤舟。
灯盏的光晕，在这场风暴的余波冲击下，剧烈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灯盏内，云挽苏那虚幻的魂体，也蹙起了眉头，似乎感受到了外界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波动。
张玄真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里的空间，己经濒临崩溃。一旦彻底破碎，引动了基地内的核反应堆发生殉爆，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必须，速战速决。
“残次品，终究是残次品。”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在了怪物那张平滑的面具之上，那道，被他的斩魂之剑留下的……剑痕！
“你的力量，是拼凑而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而我这一剑，斩断的，不仅仅是你的‘连接’。”
“更是，在你这个‘谎言’之上，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被抹去的……‘真实’！”
他手中的金色小剑，再次光芒大放。
这一次，他没有再催动任何宏大的领域，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法则，所有的“道”，都凝聚在了这三寸剑身之上。
那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它放弃了领域的对抗，将所有的力量，都收缩回了体内。它那铅灰色的身躯，开始变得漆黑如墨，十二根骨刺上的幽绿火焰，也化为了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
它将自己，变成了一颗，由纯粹的“终结法则”所构成的……“黑洞”！
它张开了那不存在的“嘴巴”，对着张玄真，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却足以让神魂都为之冻结的……咆哮！
“来！”
张玄真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了那怪物的面前。
手中的金色小剑，没有刺向怪物的任何要害。
而是，精准地，点在了它面具之上，那道浅浅的……剑痕之上！
“以我之道，重塑因果！”
“此伤，非愈，而是……初开！”
叮！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破碎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
怪物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张坚不可摧的、由法则构成的白色面具，在那道剑痕的位置，突然，崩裂开了一道细小的、漆黑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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