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那缕被割断的发丝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像一道无声的符咒,封印了我所有激烈的反抗。脸颊旁似乎还残留着匕首冰冷的触感,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燕綏之的话,不是威胁,是陈述。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下一次,割断的会是喉咙?还是脚筋?亦或是……让我亲眼目睹别人的惨状来震慑我?
他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番交锋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坐回书桌后,重新拿起一份文件,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厉:“滚回东苑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这一次的禁足,比之前更加彻底。连院子里的方寸天空,也成了奢望。
我像个游魂一样,踉跄着走出书房。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张妈还等在院门口,看到我煞白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我。
“夫人,您……”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回到东苑那间熟悉的卧室,看着那扇永远打不开的窗户,一种比之前更深沉的绝望将我淹没。燕綏之用最首接的方式告诉我,我的生死,我的尊严,甚至我的一缕头发,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接下来的日子,我真正成了被囚禁在房间里的幽灵。每日对着西面墙壁,活动范围仅限于从床榻到窗边。送饭的小禾连门都不敢进,只把食盒放在门口由张妈拿进来。张妈试图和我说话,给我讲些府里无关痛痒的琐事,或者窗外飞过什么鸟,但我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沉默,与其说是顺从,不如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封闭。我在积蓄力量,也在等待,等待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机会。那缕被割断的头发,被我悄悄捡起,用那方茉莉手帕包好,藏了起来。这是耻辱的印记,也是警醒的图腾。
身体在缓慢地恢复,下巴和手腕的淤青渐渐淡去,但那晚的恐惧和书房里的羞辱,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灵魂深处。
大约过了十来天,一个午后,张妈端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似是恭敬,又似是怜悯。
“夫人,”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督军吩咐,给您做了几身新衣裳,让您试试。”
新衣裳?我抬眼看去。托盘里放着几件叠放整齐的旗袍,面料是极其昂贵的真丝软缎和天鹅绒,颜色却不再是之前那种鲜艳夺目的红粉,而是更为沉静雅致的墨绿、深蓝、绛紫,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着繁复而低调的缠枝莲纹。
若是以前,我会觉得这些衣服精美绝伦。但现在,它们在我眼里,不过是更华美的囚服。
我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没有动。
张妈似乎料到我的反应,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督军还说……今晚……请您一起去大花厅用晚饭。有客人在。”
一起用晚饭?还有客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燕綏之想干什么?把我带出去,像展示战利品一样展示给客人看?证明他不仅能在战场上取胜,还能将江南的才女驯服成笼中雀?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我不去。”我冷冷地拒绝。
张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夫人,这……这是督军的命令。您若不去,只怕……”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违逆他的命令,后果不堪设想。
我攥紧了手心。是啊,我没有说不的权利。我的反抗,只会招来更残酷的镇压。
见我不说话,张妈拿起最上面那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小心地劝道:“夫人,这件料子极好,是督军特意吩咐从江南运来的。您试试看合不合身?”
江南的料子……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的来处,还是……一种另类的安抚?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在张妈的帮助下,我换上了那件墨绿色丝绒旗袍。旗袍剪裁极其合身,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柔软的丝绒贴合着身体曲线,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沉静的颜色也恰到好处地压下了我眉宇间残留的几分桀骜,添了几分符合“督军夫人”身份的端庄。
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美丽的影像,我却只觉得讽刺。这华美的衣袍,不过是另一重更精致的枷锁。
张妈替我梳理了头发,挽了一个正式的发髻,插上了一支配套的碧玉簪子。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恍惚,喃喃道:“夫人您……真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像画里的人?作者“爱吃潮州鱼面的杨霄”推荐阅读《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是啊,没有灵魂,只有一副美丽的皮囊,被装裱起来,供人观赏。
傍晚时分,燕綏之果然派了亲兵来请。这一次,不是粗暴的拖拽,而是看似恭敬的“引领”。我跟着亲兵,再次走出东苑,走向那个象征着权力和社交中心的大花厅。
花厅里灯火通明,己经坐了几个人。主位上自然是燕綏之,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少了些军旅的煞气,多了几分沉稳,但眉宇间的冷厉依旧。他正与下首一位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交谈着。
让我意外的是,燕怀瑾也在,他坐在另一侧,穿着一身浅色西装,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看到我进来,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
还有一位穿着洋装、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坐在燕怀瑾旁边,应该是他的女伴,正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和嫉妒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的出现,让花厅里的谈话声停顿了一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燕綏之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在那件墨绿色旗袍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满意,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淡。他朝我微微颔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空着的位置上。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距离如此之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剃须水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这位是江南顾家的千金,轻舟。”燕綏之向那位山羊胡老者介绍我,语气平淡,像是在介绍一件收藏品,“轻舟,这位是平城商会的会长,李老先生。”
“李会长。”我垂下眼,依礼问候,声音不大,却尽量保持清晰。
李会长捋着胡须,笑眯眯地打量着我:“早就听闻顾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燕督军好福气啊!”
燕綏之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燕怀瑾却笑着接口道:“可不是嘛,大哥。嫂夫人这般风采,可是把我们平城的姑娘都比下去了。”他的话带着恭维,眼神却像黏在我身上,让我极不舒服。
席间开始上菜。菜肴极其丰盛,山珍海味,觥筹交错。但我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如同嚼蜡。我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被摆放在这里,扮演着“督军夫人”的角色,接受着或真或假的恭维和打量。
燕綏之很少与我说话,偶尔给我夹一筷子菜,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意味。我不得不低声说一句“谢谢”,心里却憋闷得厉害。
席间的话题多是围绕着平城的生意、北地的局势,偶尔李会长会试图将话题引到我身上,问一些关于江南风物的问题,都被燕綏之三言两语挡了回去,显然不想我多开口。
我乐得沉默,只是安静地坐着,观察着每一个人。燕綏之的沉稳冷酷,燕怀瑾的轻佻虚伪,李会长的圆滑世故,还有那个洋装女子时不时投来的嫉妒目光……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和虚伪。
就在宴会接近尾声,仆人端上漱口茶和水果时,燕綏之似乎不经意地,将手放在了桌下,我的膝盖上。
我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差点打翻面前的茶盏。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隔着薄薄的丝绒布料,传递过来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放着,仿佛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桌布的遮掩下,这个动作充满了隐秘的羞辱和宣示主权的意味。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也提醒在场的所有人:我是他的所有物,从身体到灵魂。
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愤怒和屈辱。我想挪开膝盖,但他的手掌微微用力,便让我动弹不得。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他却正神色自若地与李会长谈论着一条铁路的修建计划,仿佛桌下那只手与他无关。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被我死死忍住。我不能在这里失态,不能让他看笑话。
这顿看似光鲜的晚饭,成了我经历过的最漫长的酷刑之一。当燕綏之终于宣布散席时,我几乎是立刻就想站起来逃离。
然而,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怀瑾,你送李会长和柳小姐回去。”他吩咐道,然后转向我,语气平淡,“你,跟我来书房。”
又要去书房?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晚饭上的“展示”结束了,现在,是秋后算账,还是新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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