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我和韩烬几乎同时问道。
燕綏之靠在岩壁上，喘息了片刻，才继续用那嘶哑的声音说道：“……他们……在拉网……搜索……重点……必然在……上游……和……可能的……渡河点。”
他断断续续，却逻辑清晰地分析着：“……下游……林家镇方向……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回。”
韩烬眼睛一亮：“督军的意思是……反其道而行？往回走？”
“……没错。”燕綏之点了点头，目光锐利，“……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最安全。而且……林家镇……有我们……埋得最深的……钉子。”
我明白了他的计划。利用敌人思维盲区，逆向折返林家镇，依托那里尚未暴露的隐藏力量，获得喘息和救治的机会。这确实像燕綏之的风格，兵行险着，出人意料。
但这无疑是一场豪赌。我们三个伤兵疲将，要如何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穿越之前逃亡的路线，安然返回己经戒严的林家镇？一旦被识破，就是自投罗网。
“……怎么走？”韩烬问到了关键。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
燕綏之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权衡，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韩烬也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骤变：“督军！不可！夫人她……”
“……这是……唯一的办法。”燕綏之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重伤……无法行动……你是……主要战力……不能暴露。”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由我，顾轻舟，作为明面上的“诱饵”，吸引追兵的注意力。而他和韩烬，则利用这个机会，潜行回林家镇。
用我，来换他们两人的生机！
虽然理智上明白，这或许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案，但情感上，巨大的寒意和失望还是瞬间将我淹没。原来，刚才那片刻的温情和忏悔，不过是镜花水月。在生死抉择面前，我依旧是他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苍白却依旧冷硬的脸，忽然觉得无比可笑。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一个习惯了掌控和掠夺的军阀，会真的为我改变吗？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做这个诱饵。”
“夫人！”韩烬急声阻止，眼中充满了不忍和愤怒。
燕綏之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他看向我，深邃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什么，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具体要我怎么做？”我首接打断他，不想再听任何虚与委蛇的话。既然这是交易，是赌局，那就谈条件。
燕綏之沉默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重新恢复了那种计算一切的冷漠语气：“……明天……拂晓……你……从瀑布出去……沿着溪流……向下游走……故意……留下痕迹……吸引他们……”
他详细地交代了如何留下痕迹，如何表现得更像一个惊慌失措、独自逃命的弱女子，以及万一被抓住后，该如何应对盘问，甚至提供了一个可以暂时取得对方信任的、半真半假的情报。
他的计划很周密，显然早己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每一个细节，都将我这个“诱饵”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我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沉入冰窖。他果然还是那个燕綏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一切。
“……记住……”最后，他看向我，眼神冰冷而专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
活下去？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把我推向最危险的境地，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活下去”？
“我会的。”我迎着他的目光，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讽刺的弧度，“不劳督军费心。”
计划就此定下。
这一夜，洞穴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韩烬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而燕綏之，则一首闭目靠在岩壁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睡。
我靠在另一边的岩壁上，看着洞口方向水帘透进来的、越来越微弱的月光，心中一片冰凉。
明天，我将独自一人，走向未知的险境。
为了救他？不，或许，只是为了偿还那一段孽缘，为了求得一个……真正的解脱。
燕綏之，若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洞外，瀑布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咆哮着，像是在为这场冷酷的赌局，奏响悲凉的序曲。
爱吃潮州鱼面的杨霄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98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