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的法务部会议室里，文件堆积如山。顾衍指尖夹着一份顾氏集团的内部邮件打印件，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微微发皱。
“这份邮件是赵叔的人从顾氏服务器漏洞里截获的，”顾衍抬眼，看向对面的法务总监，“发件人是顾振雄的特助，收件人是瑞士那家心脏研究中心的负责人，内容很清楚——顾氏要求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与顾邵匹配的心脏源’，还附了一份加密文件，我们的技术人员破解后发现，里面是我的详细体检数据，包括十八年来的心脏功能变化曲线。”
法务总监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他们不仅还在惦记你的心脏，甚至把你的数据当作‘首选匹配源’发给了境外机构？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医疗需求，是赤裸裸的预谋伤害。”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顾衍将另一份文件推过去，“我们查到，这家瑞士机构的背后股东里，有顾振雄的妹妹顾蓉的名字。也就是说，顾家兄妹不仅合谋偷了我，现在还在联手为顾邵寻找‘备用心脏’，哪怕这个过程可能涉及非法交易。”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都带着寒意。顾衍想起前世在手术台上听到的对话，顾蓉的声音尖锐而兴奋：“哥，手术很成功，邵儿有救了！这颗心果然和他最配！”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这对兄妹就己经布好了局。
“我们可以凭这些证据报警，”法务总监沉声道，“境外非法器官交易是重罪，足以让顾振雄和顾蓉脱一层皮。”
“现在还不行。”顾衍摇了摇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些证据只能证明他们有预谋，但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垮台。顾振雄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肯定留了后手，一旦我们打草惊蛇，他很可能销毁所有证据，甚至用更极端的方式对付我和林家。”
他要的不是让顾家伤筋动骨，是让他们万劫不复。他要让顾振雄、柳曼、顾蓉、顾邵，还有那些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一点一点品尝他曾经承受的恐惧和痛苦。
“那你的意思是？”法务总监问。
“把这份邮件匿名发给医疗监管机构和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顾衍的眼神冷得像冰，“不用指名道姓，只说‘某跨国医疗集团与国内企业勾结，疑似利用非法渠道为特定患者寻找心脏源’，让他们先去查。顾氏现在本就因为顾邵的病情被推到风口浪尖，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焦头烂额。”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技术部盯紧顾氏和顾蓉名下的所有海外账户，尤其是与瑞士、泰国、印度这些器官交易灰色地带频繁往来的资金流。我要知道他们每一分钱的去向，这很可能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务总监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步：“林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复仇可以，但别让自己陷进去，”老总监看着顾衍年轻却过于冷峻的脸，语气诚恳，“林董和沈女士找回你不容易，他们更希望看到你平安顺遂，而不是被仇恨困住。”
顾衍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知道。”
送走法务总监，顾衍独自坐在会议室里，指尖着那份印有自己心脏数据的文件。纸张很薄，却重得像一块石头，压得他胸口发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若微发来的消息：“衍儿，晚上回家吃饭吗？妈妈给你做了你小时候爱吃的糖醋排骨，我问了张嫂的女儿，她说你刚出生时特别喜欢吮着小拳头看别人吃饭，肯定是个小吃货。”
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沈若微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温暖得让人眼眶发酸。
顾衍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才回复：“回，大概六点到。”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顾氏集团大厦。那栋高楼矗立在城市的CBD，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但他知道，这头巨兽的内脏早己腐朽，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下午五点半，顾衍提前离开了公司。车刚驶出林氏大厦的停车场，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跟了上来。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车牌被遮挡了，但那车型他很熟悉——是顾振雄的私人保镖常用的车。
“甩掉他们。”顾衍对司机说。
司机应了一声，猛打方向盘，车子瞬间汇入车流，几个转弯后就把跟踪的车甩在了身后。顾衍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黑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振雄这是在试探他的反应，或许还在评估用强硬手段把他“带回去”的可能性。可惜，他早己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顾衍了。
回到林家别墅时，饭菜的香气己经弥漫了整个屋子。沈若微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就笑着招手：“快来洗手吃饭，排骨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却让顾衍想起了在顾家十八年吃的那些“精心搭配”的营养餐——柳曼总是说“阿衍多吃点，补身体”，现在才知道，那些所谓的“补品”里，全是软化心脏的药物。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沈若微见他迟迟不动筷，担忧地问。
“没有，很好吃。”顾衍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眼眶却莫名地发热。这是他第一次吃到真正意义上“妈妈做的菜”，没有算计，没有毒药，只有纯粹的暖意。
林正宏坐在对面，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放下了筷子：“今天法务部的人跟我说了顾氏的事。”
顾衍抬眼，点了点头：“我打算先给他们放点风声，让他们乱起来。”
“我让安保部加派了人手，你上下班都要注意安全，”林正宏的语气带着担忧，“顾振雄是个疯子，为了顾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顾衍说，“我己经让赵叔安排了暗线，盯着顾家的一举一动，他们只要敢有动作，我们就能立刻察觉。”
沈若微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衍儿，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但如果太难，我们可以不用这么拼，平安最重要，知道吗？”
顾衍看着她眼底的泪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他反手握住母亲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妈。”
晚饭过后，顾衍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沈若微给他准备了很多新衣服，书桌上还摆着他的婴儿照——照片里的小婴儿皱着眉头，像只小老头，和他现在生气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灯光，拿出手机给赵叔发了条消息：“查一下顾蓉在瑞士机构的具体持股比例，还有她最近的资金往来。另外，帮我找一个人，顾邵的主治医生，我要他所有的出诊记录和与顾家的联系记录。”
赵叔很快回复：“放心，明天给你结果。对了，城西那块地的居民联名给林氏送了锦旗，说谢谢你帮他们建医疗站，老书记还说要请你去家里吃饭。”
顾衍看着那条消息，嘴角微微上扬。
他想起今天在城西看到的那些老人和孩子，想起他们眼里的期待。或许，复仇之外，他还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比如，用林氏的力量，去帮助那些和他一样曾经被伤害、被忽视的人。比如，让“林衍”这个名字，不再只和仇恨绑定，还能和希望、和救赎联系在一起。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顾董说，你终究是顾家的人，早点回去，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衍看着那条短信，笑了。
他回了两个字：“做梦。”
然后将这条短信转发给了法务总监，并附言：“证据+1。”
放下手机，顾衍走到书桌前，拿起沈若微给他买的钢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林衍”两个字。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晰的痕迹，像在宣告一个新的开始。
顾家的债，他会一笔一笔讨回来。但在此之前，他要先活成“林衍”，活成那个被父母期盼了十八年的、平安顺遂的林衍。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纸上，那两个字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银辉。
无声的宣战，己经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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