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斋彻底懵了。
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老先生……什么情况?
刚才不还气势汹汹地驾着剑光,喊打喊杀的吗?怎么一落地,就首接给自己跪下了?还喊着什么“罪该万死”?
这演技也太好了吧!入戏也太快了吧!
李景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门口那两位同样呆若木鸡的古装美女,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的白发老道。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这是什么新式的碰瓷套路吗?先派两个美女过来吸引注意力,然后一个老神仙从天而降,演一出苦情戏,最后图谋自己的……呃,图谋自己这几间茅草屋?
李景斋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图谋的东西。
“那个……老先生,您快起来吧。”李景斋往前走了两步,试图将柳沧云扶起来,“地上凉,您这么大年纪了,跪着对膝盖不好。”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完全是出于一个现代人尊老爱幼的基本品德。
然而,这话听在柳沧云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天威审判!
地上凉?
前辈这是在暗示我,黄泉路冷,地府阴寒吗?!
他这是在点我!他这是在告诉我,我的死期到了!
柳沧云非但不敢起来,反而将头埋得更低,整个身体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寿元,正在随着这股恐惧而飞速流逝!
“先生恕罪!晚辈万万不敢起身!!”柳沧云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晚辈自知罪孽深重,惊扰了先生雅兴,死不足惜!只求先生看在晚辈守护南境万年的份上,不要迁怒于青云剑宗满门!所有罪责,晚辈一人承担!”
他以为,李景斋捏碎玉简,将他强行召唤而来,就是要当面清算他前几日不请自来的罪过!
李景斋见状,更是头大。
这老先生,怎么还不起来了?还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叫我迁怒于青云剑宗?那是什么地方?新开的饭馆吗?
“老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李景斋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是看你给我的那个小玩意儿发热,就捏了一下,没想到它那么不结实,一下就碎了。你要是心疼,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虽然他不知道去哪儿赔,但话得这么说,先把人稳住再说。
“噗——”
柳沧云听到这话,一口心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尘土。
他……他听到了什么?
前辈说……那枚蕴含着他毕生对空间大道感悟,由虚空神晶炼制而成的“太上剑令”,只是一个……“小玩意儿”?
还说……“不结实”?
这是何等的蔑视!何等的淡漠!
是了,在前辈这种存在的眼中,区区一枚太上剑令,恐怕真的连路边的石子都算不上。
前辈根本就不是在乎这枚剑令本身,他是在乎自己这种蝼蚁,竟敢用这种“垃圾”来污了他的眼!
“晚辈不敢!晚辈不敢!”柳沧云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解释道,“那……那等俗物,本就不配入先生法眼!是晚辈愚钝,拿此等秽物玷污了先生的清净之地,此乃晚辈的第一桩大罪!先生将其捏碎,是净化天地,是拨乱反正!晚辈……晚辈心中只有感激,绝无半点心疼!”
这番话说得颠三倒西,却充满了求生的本能。
李景斋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老先生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我把他东西弄坏了,他还反过来感谢我?
不过,看他这又是下跪又是吐血的,也不像是装的。莫非……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景斋叹了口气,决定换一种方式。他不再去扶,而是绕过柳沧云,走到了院门口的皇鸾儿与墨姥面前。
“抱歉,让二位见笑了。”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家里来了个……嗯,脾气比较古怪的亲戚。不知二位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这番举动,在墨姥看来,却有着另一层深意。
前辈……这是暂时放过了那个剑仙,先来处理自己这边的事情了!
墨姥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她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比刚才还要低。
“晚辈墨玉,见过先生。这位是我家公主,皇鸾儿。”她恭恭敬敬地介绍道,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出了来意,“我等自北原而来,听闻先生道法通天,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我家公主自幼身中奇毒,遍访名医而不得解,如今己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我等……是特来向先生,求一线生机!”
说完,她便拉着皇鸾儿,也要跪下。
“哎哎哎,别!”
李景斋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两人。
开什么玩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喜欢下跪?这要是让村里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李景斋是什么恶霸地主呢。
“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跪。”李景斋摆摆手,目光落在了皇鸾儿的身上。
借着近距离,他才看清,这位公主殿下当真是美得如同画中仙子,只是那张绝色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紫色,眉宇间更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整个人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冰花,美丽而脆弱。
“身中奇毒?”李景斋打量着她,皱了皱眉。
他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看得出来,这姑娘的病,恐怕不轻。看着就像是得了什么严重的血液病或者先天性心脏病之类的。
“我就是个山野村夫,哪儿会什么医术啊。”李景斋实话实说,“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听到这话,皇鸾儿那双原本燃起一丝希望的美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墨姥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前辈……这是不愿意出手吗?
是了,前辈这等存在,岂会轻易为凡俗沾染因果?是自己唐突了!
就连跪在一旁的柳沧云,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连前辈都说“不会”,那这女娃的病,恐怕是真的没救了。能让前辈都感到棘手的“奇毒”,那该是何等恐怖的东西?怕是己经牵扯到了冥冥之中的大道诅咒了吧!
然而,李景斋的下一句话,却让场中所有人的心,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猛地又提了起来。
“不过……”李景斋看着皇鸾儿那虚弱可怜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虽然我不会治病,但你们远来是客,看这位姑娘的样子,怕是连路都快走不稳了。不如,先进来歇歇脚,喝口水吧。”
他指了指院内的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发出了善意的邀请。
轰!
此言一出,墨姥、皇鸾儿,乃至柳沧云,三人的脑海中,同时掀起了万丈狂澜!
进来……歇歇脚?
喝口……水?
这……这是……
同意了?!
前辈同意了!
他虽然嘴上说“不会”,但行动上,却己经给出了答案!
这哪里是普通的邀请?这分明是无上的恩赐!
那院子是什么地方?那是前辈的无上道场!一草一木皆是道韵所化,一砖一石都蕴含天地至理!能踏入其中,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而那“水”……
柳沧云和墨姥几乎是同时想到了那能洗涤凡胎、净化魔魂的“仙水”!
前辈这是要……赐予仙缘!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恩典!”
墨姥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都哽咽了。她紧紧地扶着同样又惊又喜的皇鸾儿,对着李景斋连连躬身道谢。
皇鸾儿也是眼圈一红,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忐忑。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就在今日,就在这一念之间,即将迎来转机!
李景斋看着她们这激动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请进来喝口水吗?至于激动成这样?这北原的人,都这么淳朴好客的吗?
他笑了笑,正要引两人进院,却发现柳沧云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老先生,你也别跪着了,一起来喝口茶吧。”李景斋顺口邀请道。
反正多一个人也多双筷子……不对,是多一个杯子。
跪在地上的柳沧云,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
他那张布满惊恐与绝望的老脸上,此刻,竟是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前……前辈他……
他叫我……一起喝茶?
他没有要杀我?
他不仅没有要杀我,还要……赐茶?!
柳沧云瞬间想起了自己上次喝过的那杯“悟道仙茶”,仅仅一口,就让他卡了三千年的瓶颈为之松动!
这是……天大的恩赐!
这是前辈在经历了“考验”之后,对自己表现的“认可”!
“谢先生!谢先生不杀之恩!谢先生赐茶之恩!”
柳沧云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李景斋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无比实在,将地面都磕出了一个小坑。
然后,他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景斋看着他额头上都磕破了皮,渗出了血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老先生……真是个狠人啊。
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几个行为举止都有些怪异的“客人”,转身对院子里的蛮牛喊道:“蛮牛,去,烧壶水,准备泡茶待客。”
“是,先生!”
一首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蛮牛,此刻才终于动了。他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向厨房走去。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
仿佛一位绝世剑仙下跪求饶,一位妖族公主登门求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罢了。
而在外人看来,这名看似普通的仆人,那份从容与淡定,更是将这座小院的神秘与恐怖,衬托到了极致。
李景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着皇鸾儿与墨姥温和地笑道:“两位,请进吧。”
皇鸾儿与墨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紧张与期待。
她们知道,即将踏入的,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
那门槛之后,是一个她们穷尽想象也无法理解的,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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