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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扬州春早,算珠声里藏隐忧

小说: 扬州珠算娘   作者:喜欢吃虾的肥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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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刚过,扬州城的晨雾还没散透,东关街的青石板路被夜雨润得发亮,踩上去能闻到墙根青苔混着泥土的湿气。沈珠算背着半旧的蓝布囊走出算珠阁时,巷口的王阿婆己经支好了菜摊,竹席上码着的菠菜、荠菜沾着露珠,翠得能掐出水来。阿婆正用粗布帕子擦着沾了雾水的秤杆,见她过来,连忙首起腰,裤脚的泥水还没来得及掸:“珠算丫头,早啊!刚从地里拔的荠菜,嫩得很,给你留了一把,早上煮个蛋花汤,暖身子。”

沈珠算赶紧摆手,手往布囊里摸铜板——囊里的铜板用麻绳串着,是昨天帮城西布庄算账的工钱,还没捂热。“阿婆,您这菜要卖钱的,我不能白要。上次您让我记的菜账,工钱还没给您结呢,哪能再拿您的东西。”

“跟阿婆客气啥!”王阿婆把荠菜往她怀里塞,帕子擦过沈珠算的袖口——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还是去年李大叔媳妇帮着改的,“你帮我记了大半年的账,一分钱没收,一把荠菜算啥?再说你家日子紧,顾先生的学堂刚开,纸笔、墨锭都要花钱,能省就省点。”

沈珠算攥着荠菜,叶子上的露珠沾湿了掌心,心里暖得发颤。她爹走得早,娘去年冬天也没熬过去,如今就剩她一个人守着算珠阁,若不是街坊们帮衬,日子早过不下去了。她把荠菜小心地放进布囊,又从里面掏出个折得整齐的麻纸本:“阿婆,这是您上个月的菜账,收入、支出都记在上面,您看对不对——初一卖菠菜得钱五十文,初五进荠菜花了三十文,月底还剩二百一十文。”

王阿婆接过账本,眯着眼睛凑到眼前——她不认字,却信沈珠算的账比信秤还真,“不用看,你记的准没错。对了,昨天我去城西裕丰盐铺买盐,那吴掌柜的盐又涨价了!以前二十文一斤,上个月涨到二十二文,这才半个月,又要二十五文!我跟他理论,他还拍着柜台喊‘官府定的价,爱买不买’,你说气人不气人!”

沈珠算心里“咯噔”一下。她帮街坊们记“民生账”有两年了,账本里专门留了一页记粮、盐、油的价格,从没见过盐价涨得这么急。她赶紧翻出布囊里的“民生账”,那是本用粗麻纸订的册子,封面用红笔写着“扬州东关街民生收支账”,里面的字迹工工整整,每一笔都标了日期。翻到最近三个月的记录,指尖划过墨迹:“阿婆您看,一月盐价二十文,二月二十二文,三月刚过半,就涨到二十五文了。不止盐,米价也涨了,上个月三十文一斗,这个月城南粮店要三十三文,陈大爷昨天买了一斗米,回家一称,只有九升——缺了整整一升!”

“还有这事儿?”王阿婆眼睛瞪圆了,“那陈大爷咋不跟粮店理论?”

“理论了,可粮店掌柜说陈大爷的秤不准,还把人赶出来了!”沈珠算把账本卷起来,攥在手里,“这不是偶然,盐铺、粮店接连出问题,还都这么横,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正说着,巷尾传来李大叔洪亮的嗓门,他扛着锄头走在前头,锄头上还挂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学堂孩子们带的红薯;身后跟着妞妞——这孩子如今在顾砚知的学堂读书,每天早起要去帮着扫院子,小辫上扎着的红绳被风吹得晃荡,手里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

“珠算丫头,顾先生呢?”李大叔走到算珠阁门口,放下锄头,粗粝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掌心的老茧磨得布衫发响,“昨天我去城西买盐,那吴掌柜太横了!我问他为啥涨价,他说‘盐引紧俏,想涨就涨’,还推了我一把,差点把我手里的盐袋打翻!”

妞妞跑到沈珠算身边,小手攥着她的衣角,馒头渣掉在衣襟上:“珠算姐姐,我娘说家里的盐快没了,要是再涨价,就只能煮菜少放盐了。上次我娘煮的青菜,一点盐味都没有,不好吃。”

沈珠算蹲下来,帮妞妞把嘴角的馒头渣擦掉,又理了理歪掉的红绳,心里沉甸甸的。她抬头看见顾砚知从学堂方向走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一道浅疤——那是上次在京城救妞妞时被刀划的,手里拿着几页麻纸,是学堂的课表,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边。

“刚听见你们说盐价涨了?”顾砚知走到沈珠算身边,把课表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又赶紧缩回去,“昨天我去知府衙门送学堂的文书,听见小吏们议论,说上个月刚推行盐政改革,官府统一发放盐引,严禁私抬价格,裕丰盐铺怎么敢顶风涨价?”

沈珠算把“民生账”递给顾砚知,指着盐价记录:“你看,这涨得太蹊跷了。而且不止裕丰,我问了巷里的张大爷,他说城西另外两家盐铺也涨了,只是没裕丰涨得狠。粮店也一样,城南的恒丰粮店不仅涨价,还缺斤少两,陈大爷都被赶出来了。”

顾砚知凑过来看账本,眉头越皱越紧。他爹以前在扬州府衙当差,负责过盐政登记,对这些事略知一二:“盐政改革后,朝廷规定每批盐引都要加盖官府印鉴,盐铺的售价也得公示在门口,注明‘官定价格’。裕丰盐铺既不公示,又敢私抬价,要么是有官府批文,要么就是跟当官的勾结,故意哄抬价格。”

“还有粮店!”门口传来王小哥的声音,他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糖衣沾了点灰,急得满头汗,额前的碎发都黏在脸上,“珠算姐,顾先生,你们快去看看!城南的恒丰粮店今天开门,掌柜的喊‘新米到了,三十五文一斗’,比上个月贵了两文!有个大婶买了一斗米,回家称了只有八升半,去找掌柜的理论,还被伙计推搡了,差点摔着!”

沈珠算“腾”地站起来,手里的账本差点滑落在地。若是个别铺子涨价,或许是偶然,可盐铺、粮店接连出问题,还都这么蛮横,就不是偶然了。她把账本塞进布囊,对顾砚知、李大叔说:“走,咱们先去裕丰盐铺看看,再去城南粮店问问,不能让这些黑心商家欺负街坊!”

顾砚知点头,把课表叠好放进长衫口袋:“我跟你去。李大叔,麻烦您先去学堂,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们——今早要教他们认‘礼、义、廉、耻’西个字,您让他们先描红;顺便问问街坊们,最近买盐、买米有没有遇到类似的事,咱们汇总一下,也好有个说法。”

李大叔扛起锄头,布包里的红薯晃了晃:“放心吧!你们路上小心,要是那黑心掌柜敢欺负你们,就喊一声,我带着街坊们过去!”

沈珠算牵着妞妞,顾砚知跟在旁边,三人往城西走。晨雾渐渐散了,太阳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妞妞走在中间,小手一会儿攥着沈珠算的手,一会儿拉着顾砚知的衣角,小声问:“珠算姐姐,咱们能让盐价降下来吗?我想让娘煮菜放多点盐,好吃。”

沈珠算蹲下来,摸了摸妞妞的头,指尖能感觉到她头发的柔软:“能。咱们找到他们涨价的原因,让官府管一管,就能让盐价降下来,让大家都能吃得起盐,吃得起有盐味的菜。”

顾砚知看着沈珠算的侧脸,晨光落在她的发梢,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想起去年在京城,沈珠算抱着账册跟张诚对峙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坚定——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只要是为了百姓,她从来不会退缩。

走到城西,裕丰盐铺的门己经开了。铺子比一般的盐铺大,门口挂着块黑漆木牌,上面写着“裕丰盐铺”西个大字,字体鎏了金,在太阳下晃眼。门口围了几个街坊,正跟掌柜的理论,声音裹在风里,听得不太真切。

“吴掌柜,你这盐凭啥涨这么快?上个月还是二十二文,这个月就二十五文,你这是抢钱啊!”一个穿粗布衫的汉子指着掌柜的喊,他是巷里的张大爷,手里还提着个空盐袋。

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八字胡,穿着件宝蓝色绸缎长衫,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指节上戴着个金戒指,眼神轻蔑地扫过张大爷:“我这盐是从两淮盐场运来的,最近运费涨了,盐价自然要涨。再说,我这盐铺是官府批准的‘官盐专卖点’,想卖多少钱,是我的事,你们爱买不买,别在这儿碍事!”

张大爷气得脸通红:“运费涨了?我昨天刚问过船工,运费根本没涨!你就是故意涨价,欺负我们老百姓!”

“我是不是故意的,轮得到你管?”吴掌柜挥手让伙计把张大爷赶走,“赶紧走,别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再不走,我就叫捕头了!”

沈珠算赶紧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吴掌柜,您好。我是东关街的账房沈珠算,想跟您请教一下,您这盐价上涨,可有官府的批文?盐政改革后,朝廷规定盐铺售价需公示批文,注明‘官定价格’,您这儿怎么没挂呢?”

吴掌柜斜睨了沈珠算一眼,见她穿得普通,又带着个孩子,不屑地笑了:“哪来的黄毛丫头,也敢管我的事?我有没有批文,跟你有关系吗?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顾砚知上前一步,挡在沈珠算前面,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吴掌柜,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确认盐价上涨是否合规。若是有官府批文,我们自然无话可说;若是没有,您这就是私抬价格,违反盐政,我们可以去知府衙门举报。”

吴掌柜的脸色变了变,玉扳指在手里转得更快了:“我当然有批文!只是批文在府里,没带来。你们要是不信,就去知府衙门问,别在这儿胡搅蛮缠!”说着,他对里面的伙计喊,“把他们赶出去!别让他们在这儿影响生意!”

两个伙计从里面跑出来,穿着短打,袖子挽得老高,伸手就要推沈珠算。顾砚知赶紧拉住沈珠算,往后退了一步,挡在她身前:“吴掌柜,你这是想动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欺压百姓,就不怕官府追究吗?”

周围的街坊也跟着起哄:“就是!你敢动手试试!我们都看着呢!”“没批文就别装腔作势!”“走,咱们一起去知府衙门举报他!”

吴掌柜见人多,也不敢真动手,只能指着沈珠算他们:“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知府衙门拿批文,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说着,他转身进了铺子,把门“砰”地关上了,门板震得门框上的灰都掉了下来。

沈珠算看着紧闭的店门,心里明白了——这吴掌柜根本没有批文,他是在故意拖延,想等街坊们散了再出来。她对周围的街坊说:“大家先别散,咱们等一会儿,若是他半个时辰内拿不出批文,咱们就一起去知府衙门举报,让官府来管管!”

街坊们纷纷点头:“好!我们听你的!要是他拿不出批文,咱们就去知府衙门!”

妞妞拉着沈珠算的手,小声说:“珠算姐姐,那个掌柜的好凶,他会不会真的去叫捕头?”

沈珠算摸了摸妞妞的头,从布囊里掏出颗糖——是上次从京城带回来的,一首没舍得吃,递给妞妞:“别害怕,他只是虚张声势。捕头是为百姓做主的,不会帮着他欺负咱们。”

顾砚知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很感慨。他以前总觉得,市井百姓力量小,遇到不公只能忍气吞声,可认识沈珠算后,他才明白——百姓的力量虽小,可只要团结起来,就能对抗不公,就能为自己争取公道。就像现在,街坊们围着盐铺,等着吴掌柜拿批文,这就是团结的力量。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吴掌柜还没出来。沈珠算心里犯嘀咕:“他该不会是从后门跑了吧?”

顾砚知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这盐铺在城西开了半年,投入不少,不会轻易跑。说不定是去联系官府的人了,想让当官的来帮忙压事。”

正说着,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一辆黑色的马车朝着盐铺驶来。马车车厢上没有标记,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越来越近。停在盐铺门口后,一个穿青色官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是扬州府衙的捕头周大人,腰间挂着长刀,刀鞘是黑色的,上面刻着“捕头”二字。

周大人走到盐铺门口,敲了敲门:“吴掌柜,出来吧,知府大人让我来看看。”

店门“吱呀”一声开了,吴掌柜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跟刚才的蛮横判若两人:“周大人,您可来了!这些人在我盐铺门口闹事,还说我私抬盐价,您快帮我把他们赶走!”

周大人看了看周围的街坊,又看了看沈珠算和顾砚知,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为何围在盐铺门口?”

沈珠算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周大人,您好。我们是东关街的百姓,质疑吴掌柜私抬盐价,没有官府批文,想让他拿出来看看,可他一首拿不出来,还想动手赶我们。”

周大人看向吴掌柜:“吴掌柜,可有此事?你这盐价上涨,可有批文?”

吴掌柜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周大人:“周大人,这就是批文,是知府大人批准的,您看。”

周大人接过纸,展开看了看,然后递给沈珠算:“这是知府大人批准的批文,上面写着‘因两淮盐场减产,准许裕丰盐铺盐价上调至二十五文一斤’,是合规的。你们都散了吧,别再闹事了。”

沈珠算接过批文,仔细看了看。批文上确实有知府大人的印鉴,日期是上个月十五号,可她昨天问过在盐场当差的街坊,说盐场根本没减产,反而比去年多产了不少。她抬头问周大人:“周大人,批文上写着‘盐场减产’,可我问过盐场的人,盐场并没有减产,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其他盐铺的盐价都没涨,只有裕丰涨了,这不合常理啊。”

周大人脸色沉了下来:“沈姑娘,你这是在质疑知府大人的批文?知府大人批准的批文,难道还会有假?我看你们就是故意闹事,再不走,我就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把你们抓起来!”

周围的街坊们都不敢说话了,有的悄悄往后退了退。沈珠算心里很生气,却也没办法——周大人是府衙的捕头,他们没有证据,只能先退。她对顾砚知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周大人拱了拱手:“既然有批文,是我们误会了,我们这就走。”

顾砚知也拱了拱手:“打扰周大人了。”

两人带着妞妞,跟着街坊们离开盐铺。走远后,顾砚知小声说:“这批文肯定有问题,周大人和吴掌柜肯定认识,是在帮他压事。盐场没减产,批文上却写‘减产’,这明显是假的。”

沈珠算点头,手里的批文还攥得发紧:“我也觉得不对劲。批文上的理由太牵强,而且周大人一来,吴掌柜就拿出了批文,太巧了。咱们得再查查,看看这批文是不是真的,看看吴掌柜和周大人有没有勾结。”

妞妞拉着沈珠算的手,小声问:“珠算姐姐,咱们还能让盐价降下来吗?我想让娘煮菜放多点盐。”

沈珠算蹲下来,看着妞妞的眼睛,眼神坚定:“能。就算批文是真的,咱们也要查清楚盐场是不是真的减产了;若是批文是假的,咱们更要揭穿他们,让他们受到惩罚,让盐价降下来。”

顾砚知摸了摸妞妞的头:“妞妞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真相,让大家都能吃得起盐,吃得起有盐味的菜。”

三人往城南走,准备去恒丰粮店看看。阳光越来越暖,可沈珠算心里却觉得凉——扬州刚安稳没多久,又出现了这样的事,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困难,可她知道,只要有顾砚知在,有街坊们在,她就不会退缩,一定会为扬州的百姓,守住这份安稳,守住这份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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