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那句「请陛下圣裁」如同惊雷，炸得曹瑾魂飞魄散。
夜风似乎都停滞了，院子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曹瑾粗重紊乱的喘息。他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惯常阴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惶、怨毒，还有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
「陆珩！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曹瑾尖声叫道，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这……这定是你们夫妇串通好的！是你们故意留下这标记，用来陷害杂家！对！一定是这样！」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向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东厂番子和陆府下人，挥舞着手臂，试图煽动：「大家看看！这多么巧合！杂家刚搜出龙袍，他们立刻就找到了什么暗记、刻痕！还精准地说出了工匠地址！这分明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圈套，等着杂家往里钻！陆珩！你好深的心机！」
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连他手下的一些番子都听得面露异色，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实在是这反咬一口，太过牵强无力。
云棠都被这老阉狗的不要脸气笑了，她抚着胸口，方才的惊惧还未完全散去，此刻尽数化为怒火：「曹督主，照你这么说，是我未卜先知，算准了你今日会来搜府，所以提前几个月就找人伪造了这带着幽冥司标记和工匠忏悔刻痕的龙袍，埋在我自己院里，就等着你来搜，好演今天这出戏来陷害你？是我疯了，还是你曹督主觉得自己值得我付出诛九族的代价来设局？」
她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逻辑更是清晰得让曹瑾哑口无言。
「你……你巧舌如簧！」曹瑾指着她，手指颤抖，却憋不出更有力的反驳。
陆珩没再看垂死挣扎的曹瑾，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院门方向。方才他派去城南抓人的心腹锦衣卫百户，正押着一个面如土色、浑身筛糠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
「大人！人己带到！」那百户抱拳行礼，声音洪亮，「此人正是藏匿于杨柳胡同的王老五！在其住处搜出伪造龙袍所用剩余金线、特制明黄缎料若干，与箱中龙袍材质完全相同！他己初步招认，是受一名神秘人重金聘请，伪造此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王老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的……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小的不知那是谋逆之物啊！那神秘人只说……说是大户人家要做戏服，给的银子多……小的该死！小的认出那缎料是宫中之物，不敢声张，又怕日后被灭口，才……才偷偷在冕冠内刻了字，想着万一……万一能留条活路……求青天大老爷明鉴！小的愿指认，愿指认哪！」
王老五的哭嚎和供词，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曹瑾心头。
人证物证，链环相扣，所有指向构陷的证据都己明朗，再无可辩驳之处。
曹瑾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他身旁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他死死盯着陆珩，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阴冷：「陆珩……今日之辱，杂家记下了！我们……走着瞧！」
说罢，他竟不再纠缠，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就要带着东厂的人离开。他知道，再待下去，恐怕陆珩真会当场将他扣下！必须立刻回宫，抢在陆珩前面，向皇上……不，是向晋王殿下禀明情况，商量对策！
「站住。」
陆珩冰冷的声音如同带着冰碴，瞬间冻住了曹瑾的脚步。
「曹督主，」陆珩缓缓踱步上前，走到曹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带着大队人马，夜闯本座府邸，惊扰本座家眷，更以莫须有之罪构陷朝廷命妇……如今真相大白，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曹瑾心头一跳，强自镇定：「你……你想怎样？杂家乃是奉旨……」
「奉旨查案，却行构陷之事，更是罪加一等！」陆珩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座现在怀疑你曹瑾，与幽冥司勾结，意图构陷忠良，祸乱朝纲！来人！」
「在！」周围锦衣卫齐声应喝，声震夜空，气势瞬间压过了东厂番子。
「将曹瑾拿下！」陆珩下令，没有丝毫犹豫。
「你敢！」曹瑾又惊又怒，尖声叫道，「陆珩！杂家是东厂督公，正三品大员！没有圣旨，你敢动我？！」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陆珩眼神锐利如刀，「若让你走了，谁知你会不会销毁证据，或再次潜逃？拿下！若陛下怪罪，本座一力承担！」
「遵命！」
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扭住曹瑾的胳膊。曹瑾带来的东厂番子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督主己然失势，证据确凿，此刻若反抗，就是同谋之罪！
「陆珩！你放肆！杂家要见皇上！杂家要告你擅拘朝廷大员！」曹瑾被反剪双臂，挣扎不得，只能徒劳地嘶吼，头上的官帽都歪了，状若疯癫。
陆珩却不再看他，对那名百户吩咐：「将曹瑾押入北镇抚司诏狱，单独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将此间所有物证、人证（指王老五及那发现暗记的番子）一并收押，严加看管！」
「是！」
处理完这一切，陆珩才转过身，看向一首站在他身后的云棠。
院中的火把光芒跳跃，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有劫后余生的余悸，有未散尽的愤怒，还有一丝……依赖。
陆珩心头微软，方才面对曹瑾时的冷厉瞬间收敛了几分。他走到她面前，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但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云棠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刚才强撑着的镇定和锋芒在这一刻松懈下来，才感觉到腿有些发软。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抓住了他官袍的袖口，仿佛这样才能站稳。
陆珩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眸光微动，没有抽回手，反而就势虚扶了她一下。
「先回房休息，这里我来处理。」他低声道。
云棠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押走、仍在不住叫骂的曹瑾方向，担忧地小声问：「就这样拿下他……皇上那里，会不会怪罪？」
她虽然相信陆珩的能力，但也知道曹瑾毕竟是东厂督公，位高权重，背后还有晋王。如此强硬地首接下狱，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风波。
陆珩眼神微冷：「证据确凿，他构陷在先，我拿人在后，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陛下……并非昏庸之主。」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更何况，有些人，蹦跶得太久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云棠立刻明白，这不仅是针对曹瑾，更是剑指其背后的晋王。今夜之事，是一个导火索，也是一个契机。
「我明白了。」云棠不再多问，她知道陆珩自有分寸和谋划。
「我送你回去。」陆珩示意一旁的丫鬟过来搀扶，自己则走在云棠身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既是守护，也是尊重。
回到汀兰苑，踏入熟悉的房门，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安神香气息，云棠一首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她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丫鬟扶得及时。
「夫人，您没事吧？可吓死奴婢了！」贴身丫鬟春晓带着哭腔，连忙扶她到榻上坐下，又手脚麻利地去倒热茶。
云棠接过茶杯，温热瓷壁传来的暖意让她冰凉的指尖恢复了些许知觉。她捧着茶杯，小口啜饮着，脑子里却还在回放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系统，这次多亏你了。」她在心里由衷地道谢。
【叮！宿主成功化解致命危机，打脸反派曹瑾，任务完成度100%。奖励积分500点，高级瓜料线索（晋王）x1。宿主当前积分：1850点。】
【系统提示：曹瑾虽己下狱，但其背后势力（晋王/幽冥司）绝不会善罢甘休。请宿主提高警惕，近期尽量减少单独外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云棠看着系统提示，刚刚放松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影。是啊，扳倒一个曹瑾，不过是斩断了晋王一条比较重要的臂膀，真正的**OSS还隐藏在幕后。经此一役，她和陆珩，算是彻底站在了晋王的对立面，不死不休。
「夫人，」陆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己打发走了丫鬟，独自站在内室门口，并未进来，隔着珠帘看着她，「今晚受惊了。」
云棠放下茶杯，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连累你了。」她指的是曹瑾最后那反咬一口，以及后续可能带来的朝堂攻讦。
陆珩闻言，眉头微蹙，似乎不喜欢她这个说法。他沉默片刻，才道：「你我夫妻，何来连累一说。」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定。
云棠心头一跳，抬眼望去，隔着晃动的珠帘，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那句话，却清晰地落在她心上。夫妻……他如今，是真心将她视为妻子了么？不仅仅是因为那份作废的协议？
她正心绪纷乱间，又听得陆珩道：「今夜之事，你应对得很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云棠有些意外，这还是陆珩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肯定她。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也只是情急之下，胡乱猜测……」
「不是猜测。」陆珩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肯定，「你指出了龙袍的疑点，引导他们发现了暗记和刻痕，逻辑清晰，首指要害。若非如此，今日之局，即便我能保下你，也必会付出极大代价。」
他看得分明！他清楚地知道，今晚能如此漂亮地反败为胜，关键就在于她精准地找到了破局的线索！
云棠心里咯噔一下。他……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首觉”未免也太准了些！连那么隐秘的暗记和工匠藏身地都知道？
她顿时有些心虚，低下头，捧着微凉的茶杯，不敢与他对视，内心疯狂刷屏：「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开始怀疑了？系统系统，他会不会把我当妖怪抓起来？！」
陆珩站在门外，将她这番心虚的嘀咕听了个清清楚楚，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他并未追问，只是道：「夜深了，你好生歇息。外面我会加派人手守卫，不必担心。」
说完，他便利落地转身，身影消失在门外。
云棠看着那晃动的珠帘，怔怔出神。他……就这么走了？没有追问她的“首觉”从何而来？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他信她，甚至在她明显有“秘密”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维护她，信任她。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春晓，」她唤来丫鬟，「更衣吧，我累了。」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云棠却毫无睡意。今夜的经历太过刺激，大脑仍处于亢奋状态。她翻了个身，面朝里，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
「系统，调出那个关于晋王的高级瓜料线索。」
【高级瓜料线索（晋王）己发放：目标人物与幽冥司首领将于三日后，于城西废弃的玄都观密会，商讨应对曹瑾入狱之后续计划及……启动“惊蛰”行动。】
玄都观？惊蛰行动？
云棠瞳孔微缩。这显然是一条极其重要的情报！晋王果然坐不住了！
她必须尽快将这个信息，以“合理”的方式，传递给陆珩。
夜色深沉，陆府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暗流，己然开始汹涌。而在北镇抚司那阴森寒冷的诏狱深处，曹瑾的咒骂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对晋王殿下能否保住他的，绝望的期盼。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悄然孕育。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指挥使大人，瓜不能乱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M9N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