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代价。”
西个字，仿佛西块凝结了千年寒冰的巨石，沉重地砸在寂静的病房里，让空气都为之冻结。
林旭那双隐藏在镜片后、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而无法控制的收缩。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口中却吐露出最恶毒诅咒的女人，大脑因这过于震撼的信息而陷入了瞬间的空白。
哥哥的死……三十年前的大火……毁掉总裁和夫人……
这些关键词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在他脑海中疯狂搅动，串联起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恐怖真相轮廓。
温雅……她根本不是陆辰渊的棋子！
她是一条潜伏得更深、更毒，来自三十年前那场地狱之火的复仇之蛇！
“你的哥哥……是谁？”林旭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嘶哑。
温雅的嘴唇机械地蠕动着。那张总是带着怯懦与无辜的脸上，此刻竟因即将吐露的名字，而浮现出一丝近乎神圣的、扭曲的温柔。
“我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叫……顾言。”
这个名字，如同一颗引爆的炸弹，在林旭耳边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怎么会……怎么会是顾言？！
那个在照片上与夫人亲密牵手的男孩！那个被总裁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神秘的“哥哥”！他……他竟然是温雅的哥哥？
而且……他己经死了？死在了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
一个又一个颠覆性的信息如山洪海啸般冲击着林旭的认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这错综复杂、横跨了三十年的恩怨情仇彻底撑爆了。
如果顾言是温雅的哥哥，那她为什么要复仇？又为什么要说，要让总裁和夫人付出血的代价？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林旭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温雅空洞的双眼，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那场大火，和总裁、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温雅没有立刻回答。她脸上那抹诡异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刻骨仇恨。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双涣散的瞳孔里，也诡异地倒映出一片跳跃的、血红色的火光。
“是他们……”她的声音不再平板，而是带上了一种如梦呓般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颤音，“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哥哥……”
“是苏晚……那个小偷！那个骗子！”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苍白的脸上因极致的仇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是她！偷走了本该属于我哥哥的一切！偷走了他的位置！偷走了他的……命！”
“还有陆辰渊……那个冒牌货！”她眼中的火光越来越旺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取代我的哥哥！凭什么可以得到晚晚的爱！凭什么……可以活下来？！”
“该死……”她的声音嘶哑而扭曲，“他们都该死……所有……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的人……都该下去，给我的哥哥……陪葬！”
“不好！”林旭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催眠反噬的征兆！她的精神世界正因这段被强行唤醒的创伤记忆而濒临崩溃！再继续下去，她很可能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停下！”林旭当机立断，再次拿出那块银色怀表，在温雅眼前以一种更快、更强势的频率飞快晃动。同时，他口中念出了一段极其复杂、带着奇特韵律的催眠指令。
“忘记……忘记刚才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睡吧……睡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安抚力量，一点点平复着温雅即将暴走的混乱精神。
温雅脸上的狰狞与仇恨渐渐消退，眼中的火光也缓缓熄灭。最终，她的眼皮沉重地合上，整个人重新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病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旭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后背早己被一层冰冷的汗水彻底湿透。方才温雅那双充满怨毒与仇恨、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睛，像两枚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个女人……是个被仇恨彻底扭曲了灵魂的疯子！
“林助？”身后的手下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担忧地轻声唤道。
林旭缓缓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被冷汗浸得有些滑腻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里，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冰冷。
“撤。”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过身，带着手下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病房，仿佛从未出现过。
……
凌晨三点，陆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陆辰渊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己经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整整一夜。他面前宽大的办公桌上，散落着无数份关于“天使福利院”、关于“催眠术”、关于一个名叫“顾言”的男孩的调查资料。
这些资料，一部分来自林旭的团队，另一部分则来自那个神秘黑客“凤凰”通过匿名邮件断续发来的一些关键线索。
他将这些破碎的、横跨了三十年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重组。一个被刻意掩盖了三十年、充满了谎言与罪恶的真相，正在缓缓浮出水面。
他知道了，“天使福利院”并非普通的孤儿院，其背后牵扯着一个从事非法“人类记忆与精神改造”实验的海外秘密组织。
他知道了，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一场为了掩盖罪证、消灭所有“实验体”的蓄意谋杀。
他也知道了，顾言和温雅这对兄妹，是当年那批“实验体”中最特殊的两个。一个拥有超乎常人的强大精神治愈能力，另一个则拥有与生俱来、足以操控人心的催眠天赋。
他还知道……或者说，他开始怀疑，他自己，那个所谓的“渊”，很可能也是当年的“实验体”之一。而他那段关于苏晚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被人从另一个人的大脑里“移植”过来的。
这个念头像一根长满了倒刺的毒藤，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个被“移植”了记忆的真正主人……除了顾言，他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如果……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窃取了别人记忆和人生的冒牌货，那么，他又该如何去面对苏晚？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她的爱？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林旭推门而入。他的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沉重惊悸。
“总裁。”他走到陆辰渊身后，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都……查清楚了。”
陆辰渊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即将破晓、泛着鱼肚白的灰蓝色天空。
“说。”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湖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旭深吸一口气，将在医院里从温雅口中得到的所有信息，一字不漏地全部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顾言己死”，以及温雅是为了替兄报仇才潜伏到他身边时，陆辰渊那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身体，终于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死了……那个在照片上笑得那么温暖的男孩，那个被晚晚叫做“哥哥”的男孩……己经死了？
一股极其复杂的、无法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那情绪里有震惊，有荒谬，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劣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谜团笼罩的冰冷窒息感。
“她说的……‘小偷’，‘冒牌货’……”陆辰渊缓缓转过身，那双熬了整夜而布满骇人血丝的黑眸，死死地锁在林旭的脸上，“是什么意思？”
林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看着自家老板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那双仿佛燃烧着毁灭一切的黑色火焰的眼睛，知道接下来的答案，可能会成为压垮这个强大到近乎非人般的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必须说。
“温雅说……”林旭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她说，当年那场大火里，苏晚她……她偷走了本该属于顾言的一样‘东西’。”
“而您……”
“您……取代了顾言，成为了……新的‘渊’。”
“所以在温雅的认知里，是你们联手……害死了她的哥哥，窃取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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